第二節課是體育課，自由活動的哨聲一響，同學們像撒歡的鳥雀四散開來。男生們抱着籃球沖向球場，女生們則三三兩兩聚在樹蔭下聊天，偶爾往球場方向瞟幾眼，討論着哪個男生投籃的姿勢最帥。
張安妮沒什麼興趣參與這些，找了個僻靜的角落，靠在欄杆上，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草坪上。
草坪綠油油的，草葉上還掛着晨露，在陽光下閃着細碎的光。她能感覺到，那片看似普通的草坪下，涌動着細密而旺盛的生機，像一片微型的能量海洋。
要是能在這裏坐上片刻……
她正想着，忽然聽到一陣爭執聲。
“你會不會玩啊？傳球啊！”
“明明是你跑位不對！”
“廢物一個，別打了！”
聲音是從籃球場那邊傳來的。張安妮抬眼望去，只見周明軒正指着一個矮個子男生怒斥，臉色很不好看，旁邊幾個籃球隊的隊員也跟着起哄，顯然是打球時鬧了矛盾。
被罵的男生叫林浩，是班裏有名的“書呆子”，性格懦弱，平時總被人欺負。他漲紅了臉，攥着拳頭，卻一句話也不敢說，看起來格外可憐。
“周明軒，差不多行了。”顧言澤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站在林浩身邊，淡淡地開口，“不就是打個球嗎？至於這麼凶？”
周明軒看到顧言澤，火氣消了點，但還是梗着脖子道：“顧言澤，這沒你的事！這小子笨得像頭豬，傳球都傳不好，害我們輸了好幾個球！”
“輸了就輸了，下次贏回來就是。”顧言澤拍了拍林浩的肩膀，“別理他，我們去那邊坐會兒。”
林浩感激地看了顧言澤一眼，低着頭想跟他走，周明軒卻突然伸手攔住了他：“想走？沒那麼容易！道歉！給我磕個頭，這事就算了！”
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周明軒也太過分了吧？”
“就是，林浩本來就不會打球，何必爲難他……”
“噓，小聲點，沒看到周明軒在氣頭上嗎？”
林浩的臉白了，嘴唇哆嗦着，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還是倔強地不肯低頭。
張安妮皺了皺眉。
修仙界講究實力爲尊，但也有不成文的規矩，強者不欺辱弱者，這是底線。像周明軒這樣，仗着自己有點力氣就欺負弱小，實在上不得台面。
她正想開口，卻見周明軒突然伸手，猛地推了林浩一把：“跟你說話呢，啞巴了？”
林浩本就站得不穩，被他這麼一推，踉蹌着向後倒去。他身後是球場邊的台階，要是摔下去，非磕破頭不可！
林浩嚇得閉上了眼睛，周圍也響起一片驚呼。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快如閃電般沖了過去。
張安妮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林浩身後，她伸出手，看似輕輕一扶，就穩穩地將林浩即將摔倒的身體托住了。
動作快得讓人幾乎看不清，仿佛只是隨手一抬，卻帶着一種說不出的流暢和精準。
“小心點。”她對林浩說了一句，聲音依舊平淡。
林浩驚魂未定地睜開眼，看到是張安妮，愣了半天，才訥訥地說了聲：“謝……謝謝。”
周圍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
誰也沒想到，平時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張安妮，居然有這麼快的反應速度？剛才那一下，就算是反應快的男生，也未必能做得這麼利落吧？
周明軒也愣住了，隨即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他覺得張安妮是故意的，故意在這麼多人面前打他的臉！
“張安妮，你他媽是不是跟我過不去？”周明軒怒視着她，語氣沖得厲害，“我教訓我隊裏的人，關你屁事！”
“他不是你的隊員，是我的同學。”張安妮抬眸看他，眼神冷了幾分，“而且，以強凌弱，很光彩嗎？”
“我光彩不光彩，輪得到你來說？”周明軒被戳到痛處，惱羞成怒地往前走了兩步，“你真以爲我不敢動你？別以爲有顧言澤護着……”
“動我試試。”張安妮打斷他，聲音不大，卻帶着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她站在那裏，身形纖細，穿着寬鬆的校服，可周明軒看着她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竟莫名地覺得有些發怵，腳步下意識地停住了。
那眼神……太嚇人了。
就像看着一個毫不相幹的死物，沒有憤怒，沒有厭惡，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你……”周明軒張了張嘴，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周明軒，差不多得了。”顧言澤上前一步，擋在張安妮身邊，“別在這裏丟人現眼了。”
周圍的議論聲也越來越大，大多是指責周明軒的。周明軒看着周圍人鄙夷的目光，又看看一臉平靜的張安妮，再看看似笑非笑的顧言澤，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他咬了咬牙，撂下一句“你們給我等着”，轉身帶着幾個跟班灰溜溜地走了。
一場風波再次平息。
林浩走到張安妮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張安妮，今天真的謝謝你。還有……昨天數學課上，你解的那道題，我看了很久才看懂，你真厲害。”
他說着，臉頰微微泛紅，眼神裏帶着真誠的感激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澀。
張安妮淡淡點頭：“舉手之勞。”
周圍的同學也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議論着。
“張安妮，你剛才也太帥了吧！那反應速度絕了！”
“你是不是偷偷練過啊？”
“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厲害……”
張安妮沒理會這些議論，轉身想回剛才的角落，卻被顧言澤攔住了。
“你剛才那一下，挺厲害的啊。”顧言澤看着她，眼神裏滿是探究，“練過？”
在他看來，剛才張安妮救人的動作，絕對不是一個普通女生能做出來的，速度、力度、時機都把握得恰到好處，更像是……練過某種格鬥技巧？
張安妮心裏咯噔一下。
她剛才下意識地用了青雲宗的基礎身法，雖然只是最粗淺的一步，卻也遠非凡人能及。看來以後行事，還是要更謹慎些。
“沒有。”她不動聲色地避開顧言澤的目光，“就是反應快了點。”
顧言澤顯然不信，但也沒追問，只是笑了笑：“是嗎？那你反應可真夠快的。”
他沒再攔着她，看着她走到角落，重新靠在欄杆上，目光又投向了那片草坪，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顧言澤摸了摸下巴，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這個張安妮，身上的秘密好像越來越多了。
不僅數學突然變得厲害，性格大變，反應速度還這麼驚人……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體育課結束後，張安妮“露了手”的事很快傳遍了整個年級。
走到哪裏，都能感覺到有人在偷偷打量她，議論她。
李月萌更是興奮得不行，拉着她的胳膊說個不停：“安妮，你今天太給我長臉了！沒看到周明軒那吃癟的樣子嗎？簡直大快人心！還有你剛才救林浩那一下，帥呆了！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偷偷報了武術班？”
張安妮無奈：“真沒有。”
“那你怎麼反應那麼快？”李月萌一臉不信。
“可能……是天生的吧。”張安妮找了個敷衍的理由。
李月萌還想再問，卻被一陣急促的上課鈴打斷了。
下午第一節課是物理課，老師在講台上講得唾沫橫飛，張安妮卻有些心不在焉。
她能感覺到，有一道目光，一直在偷偷地盯着她。
那目光來自教室後排，帶着點探究和……敵意。
張安妮不動聲色地用餘光瞥了一眼。
是周明軒。
他正趴在桌子上，看似在睡覺，眼角的餘光卻一直瞟向她這邊，眼神陰沉沉的，顯然沒打算就這麼算了。
張安妮心裏了然。
這種被人惦記的感覺，她並不陌生。在修仙界，因爲天賦出衆，她也受過不少嫉妒和暗算，早就習慣了。
只是沒想到，在這凡界的高中裏，也會遇到這種事。
她沒放在心上。周明軒這種程度的敵意，對她來說，就像一只嗡嗡叫的蚊子，煩是煩了點，卻沒什麼威脅。
放學時，李月萌因爲要值日，不能跟張安妮一起走。
“安妮，你自己小心點，我總覺得周明軒不會善罷甘休的。”李月萌不放心地叮囑道。
“我知道，放心吧。”張安妮笑了笑，安撫道。
走出教學樓，夕陽已經西斜，將天空染成了一片橘紅色。
張安妮沒直接回家，而是繞了個路，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個小公園。
公園裏人不多，種着不少花草樹木，空氣比學校裏清新些。她找了棵大樹坐下，想趁着沒人，再試試吸收植物的生機。
剛閉上眼睛，運轉心法，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她睜開眼，回頭一看，是顧言澤。
“你怎麼來了？”張安妮有些意外。
“剛看到你往這邊走，就跟過來了。”顧言澤走到她身邊坐下，“怕你遇到麻煩。”
張安妮沉默了一下：“謝謝你。”
“我們是同學，不是嗎？”顧言澤笑了笑，“而且，我也挺好奇的，你爲什麼喜歡來這種地方？”
他看張安妮選的位置，總是靠近植物多的地方，好像對這些花草樹木有特別的興趣。
張安妮指了指旁邊的樹：“這裏安靜，空氣好。”
顧言澤順着她的手指看去，那是一棵老槐樹，枝繁葉茂，樹蔭濃密。他沒再多問，只是陪着她一起坐着，偶爾說幾句話，大多時候是沉默的。
夕陽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落在兩人身上，帶着一種安靜的暖意。
張安妮能感覺到，身邊的顧言澤身上，有一種很幹淨的氣息，像山間的清泉，不張揚，卻讓人覺得舒服。
她原本想吸收點生機，此刻卻不想動了，只想就這樣靜靜地坐着。
或許，偶爾享受一下這片刻的寧靜，也不錯。
眼看天色漸暗，顧言澤才站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家。”
張安妮點點頭，和他一起往公園外走。
剛走出公園沒多遠，就看到前面的巷口站着幾個流裏流氣的青年，頭發染得五顏六色，嘴裏叼着煙，眼神不善地看着他們。
爲首的，正是周明軒。
他顯然是早有準備，在這裏堵他們。
“張安妮，顧言澤，我就知道你們會從這裏走。”周明軒吐掉嘴裏的煙，臉上帶着陰狠的笑，“今天，我看誰還能護着你！”
他身後的幾個青年也跟着圍了上來，個個面露凶光。
這些人看起來都不是學生，像是社會上的混混。周明軒爲了報復，居然找了校外的人。
顧言澤臉色沉了下來，將張安妮護在身後：“周明軒，你敢叫校外的人？就不怕被學校知道嗎？”
“知道又怎麼樣？”周明軒有恃無恐，“只要沒人說出去，誰會知道？顧言澤，我勸你別多管閒事，不然連你一起打！”
顧言澤皺緊眉頭，他雖然會點跆拳道，但對方人多，還有社會混混，真打起來，他未必能占到便宜，更別說還要護住張安妮了。
他看向張安妮，低聲說：“等下我纏住他們，你趕緊跑，往人多的地方跑，去找老師或者報警。”
張安妮卻輕輕搖了搖頭，從他身後走了出來。
“不用。”她看着周明軒和那幾個混混，眼神平靜得可怕，“解決他們，不需要跑。”
顧言澤一愣：“安妮，別沖動……”
周明軒卻被張安妮的態度激怒了：“死到臨頭還嘴硬！給我上！把這丫頭給我抓住，好好教訓教訓她！”
幾個混混獰笑着圍了上來，伸手就要去抓張安妮。
顧言澤急得想沖上去，卻被張安妮攔住了。
“站着別動。”她說。
話音剛落，張安妮動了。
她的動作不快，甚至看起來有些隨意，只是側身、抬手、彎腰，每一個動作都精準地避開了混混的抓撲。
那些混混的拳頭和手臂，總是在快要碰到她的時候，被她看似不經意地避開，甚至有時，她只是輕輕一推，那些混混就像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踉蹌着摔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整個過程，張安妮甚至沒怎麼用力，更沒碰到那些混混的要害，卻讓他們一個個狼狽不堪，連她的衣角都沒碰到。
這場景，就像一群笨拙的熊，在逗弄一只靈活的貓。
周明軒和顧言澤都看傻了眼。
這……這是什麼情況？
張安妮這身手，也太誇張了吧？比電影裏的武打明星還厲害！
短短幾分鍾，幾個混混就被張安妮收拾得服服帖帖，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再也爬不起來。
張安妮拍了拍手，像是撣掉什麼灰塵，走到周明軒面前。
周明軒嚇得腿一軟，差點癱坐在地上，臉色慘白，嘴唇哆嗦着：“你……你別過來……”
張安妮沒理他，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下次再找麻煩，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冰冷的刀，刺得周明軒心裏發寒。
他看着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生，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懼。
張安妮沒再看他，轉身對還在發愣的顧言澤說：“走吧。”
顧言澤這才回過神，看了一眼地上哀嚎的混混，又看了看一臉平靜的張安妮，喉嚨動了動，半天沒說出話來。
他現在終於確定了，這個張安妮，絕對不是什麼普通女生。
她的身上，一定藏着天大的秘密。
而這個秘密，像一塊巨大的磁石，讓他越來越想探究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