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軒看着眼前這三個所謂的大爺,心裏跟明鏡似的。
好家夥。
一大爺易忠海,滿嘴仁義道德,實則算盤打得最精,就想着給自己養老。
二大爺劉海中,官迷心竅,就喜歡拿捏雞毛當令箭,享受權力帶來的快感。
三大爺閻埠貴,摳門算計到骨子裏,凡事都得先算算自己能不能占到便宜。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滿院禽獸”麼。
剛來就湊齊了,挺好,省得自己以後一個一個認。
他心裏在吐槽,臉上卻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藝術家派頭。
賈張氏見三位大爺出面撐腰,指着陸明軒的鼻子尖叫。
“小子,今天有三位大爺在這作證!”
“你要是不拿出錢來,你就得給我滾出這個四合院!”
她那副嘴臉,簡直比陸明軒剛才畫的還要生動幾分。
易忠海背着手,沉聲對陸明軒說:“明軒,你是個明事理的孩子。賈家嫂子說話是沖了點,但你一個大男人,跟一個婦道人家計較什麼?”
“你父親的撫恤金,你一個大小夥子也花不完。”
“拿出來一部分,就當是全了你父親跟賈家當年的情分,這事就算過去了,以後大家還是好鄰居。”
這話說的,可真“公道”。
劉海中立刻跟上,官腔十足地敲打道:“陸明軒同志,你要有大局觀嘛!爲了這點小事,影響了整個院的團結,傳出去不好聽!”
“到時候街道辦問起來,我們也不好爲你說話。”
閻埠貴推了推眼鏡,笑眯眯地打圓場:“就是,就是,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嘛。大家各退一步,海闊天空。”
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配合默契。
明擺着就是要把這盆髒水扣死在陸明軒頭上,逼他破財消災。
他們要的,是在院裏樹立不容置疑的威信,順便還能讓賈家欠他們一個人情。
陸明軒算是看透了。
跟這幫人講道理,那是對牛彈琴。
想壓我?
行啊。
他忽然收起了嘴角那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面色一肅。
出乎所有人意料,他根本沒接三位大爺的話。
他轉過身,目光越過所有人,直直地落在了那個從始至終都低着頭、渾身發抖的姑娘身上。
秦淮茹。
在場的,只有她是無辜的。
陸明軒看着她,眼神瞬間變得無比柔和。
他握着乾坤筆的手,在速寫本上不着痕跡地劃動着,用盡了心思,寫下了兩個字。
尊重。
守護。
一股微弱的暖意從筆尖散發,似乎融入了他的聲音裏。
“秦淮茹同志。”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道清泉,瞬間蓋過了院子裏所有的嘈雜。
秦淮茹猛地一顫,下意識地抬起了頭。
她看到了一雙清澈而堅定的眼睛,那裏面沒有算計,沒有貪婪,只有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名爲“尊重”的東西。
“我父親的遺願,我尊重。”
陸明軒一字一句,說得清晰無比。
“但是,我更尊重你!”
“現在是新社會了,婚姻大事,講究的是兩情相悅,是自由選擇!”
他這句話,像一顆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池塘,在秦淮茹心裏激起了千層浪。
自由……選擇?
她從小到大,聽到的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的命運,就像水裏的浮萍,從來由不得自己做主。
先是被家裏許給陸家,現在又被賈家像搶一件東西一樣搶過去。
從來沒有人問過她,願不願意。
可眼前這個男人,這個本該是她未婚夫的男人,卻在問她。
陸明軒向前一步,聲音陡然拔高,響徹整個四合院。
“我,陸明軒,今天就在這,當着全院街坊鄰居的面問你!”
“根據我們新中國頒布的《婚姻法》!我問你,秦淮茹同志,你是否願意,遵守父輩的約定,與我陸明軒,組成一個新的革命家庭?”
整個院子,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陸明軒這石破天驚的一問給問懵了!
啥玩意兒?
《婚姻法》?
這年頭結婚,不都是家裏人說了算嗎?哪有當衆問姑娘的!
這小子瘋了吧!
賈張氏的三角眼瞪得溜圓,她想罵,卻發現自己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罵什麼。
賈東旭也傻了,他急得抓耳撓腮,沖着秦淮茹喊:“淮茹!你別聽他的!他就是個窮光蛋!”
三大爺也愣住了。
他們橫行院裏這麼多年,靠的就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和輩分。
陸明軒這一下,直接把他們賴以生存的根基給掀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秦淮茹身上。
秦淮茹的臉漲得通紅,心髒“怦怦”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一邊,是賈家母子虎視眈眈的逼迫,是暗無天日的未來。
另一邊,是陸明軒那雙充滿尊重的眼睛,是他口中那個“自由選擇”的新世界。
那雙眼睛,就像一束光,照進了她黑暗絕望的人生。
她想起了這些天在賈家受的氣,想起了賈張氏刻薄的嘴臉,想起了賈東旭那不懷好意的眼神。
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氣,從她心底裏猛地竄了上來!
拼了!
在所有人震驚的注視下,秦淮茹抬起頭,迎着陸明軒的目光,用盡全身的力氣,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我願意!”
聲音帶着哭腔,卻無比堅定!
成了!
陸明軒心中一定,立刻轉過身,目光如電,掃向已經呆若木雞的三位大爺。
“三位大爺,你們都聽見了吧!”
他聲如洪鍾,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這是秦淮茹同志的自由意志!是她親口答應的!”
“根據《婚姻法》第一條,男女雙方自願,即可成立婚約!”
“從現在開始,我陸明軒和秦淮茹,就是受國家法律保護的合法夫妻!”
他舉起手中的速寫本和那支乾坤筆。
“而賈家的行爲,是公然幹涉他人婚姻自由!是強迫婦女!是公然破壞軍屬家庭!”
“我父親爲國犧牲,我就是軍屬!你們這是想幹什麼?”
“這是違法!是犯罪!”
“三位大爺,你們德高望重,現在,你們還要偏袒違法犯罪分子,公然與我們新中國的國家法律作對嗎?!”
轟!
“違法”、“犯罪”、“與國家法律作對”!
一頂比一頂大的帽子,像三座大山,狠狠地砸在了易忠海、劉海中和閻埠貴的頭上。
三個人腦子嗡的一聲,徹底懵了。
他們的臉,瞬間從漲紅變成了煞白。
是啊,《婚姻法》!報紙上天天宣傳!他們怎麼就忘了這一茬!
他們只想着按老規矩辦事,拿捏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哪想到這小子竟然敢把國家法律給搬出來!
這誰還敢說話?
誰敢說自己是跟國家法律對着幹?
這罪名,誰都擔不起!
易忠海嘴唇哆嗦着,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劉海中那點官威,在“國家法律”面前,屁都不是,額頭上冷汗都下來了。
閻埠貴更是把頭一低,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心裏把賈家罵了個狗血淋頭。
爲了你們家那點破事,差點把老子搭進去!
賈張氏和賈東旭也徹底傻眼了。
“法……什麼法?”賈張氏還在那喃喃自語,她那點潑婦的伎倆,在法律面前,顯得那麼可笑和無力。
“媽的……”賈東旭臉色鐵青,攥緊了拳頭,卻不敢再上前一步。
院裏的鄰居們,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他們看着陸明軒的眼神,已經從看熱鬧,變成了敬畏。
這年輕人,太厲害了!
不吵不鬧,斯斯文文,就幾句話,就把橫行霸道的三大爺和賈家給治得服服帖帖!
陸明軒不再看那幾個已經丟了魂的“大爺”。
他走到秦淮茹面前,在全院人震驚的注視下,牽起了她冰涼的手。
秦淮茹渾身一顫,想縮回去,卻被他有力地握住了。
那只手,溫暖而幹燥,給了她無窮的力量。
“走,我們回家。”陸明軒柔聲說道。
他牽着她,昂首挺胸,在賈家母子怨毒的目光和全院鄰居復雜的眼神中,一步一步,走向了屬於他的那間東廂房。
那背影,挺拔如鬆。
“砰!”
房門被重重關上,隔絕了外面所有的喧囂。
屋子裏,光線有些昏暗。
秦淮茹站在屋子中央,手足無措,心亂如麻,連看都不敢看陸明軒一眼。
屋外,突然傳來賈東旭氣急敗壞的咆哮。
“陸明軒,你個王八蛋!你給我等着!”
“今晚就讓你知道,馬王爺到底有幾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