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完全黑了。
謝逍借着月光照亮,捏着借住條子回到家中。
本想去找村支書解決麻煩,沒想到麻煩居然住在自己家了。
當然,工分正常這個誘惑實在太大,對他來說只是照顧個有點難打發的姑娘,說起來還是他賺了。
“咩~”
還沒進門,就聽得院子裏傳來咩咩的叫聲。
聽着倒不像他捉回來的小山羊,倒像是個小姑娘,嗲着嗓子學小羊叫。
耳朵有些癢。
謝逍開門進來。
院中三人一羊齊齊看過來,他們手裏還拿着菜葉子想喂小羊,畫面倒是難得的溫馨。
“哼!”
司月月下定決心要給謝逍點顏色看看,就今天一天,給她甩了多少回臉子?
簡直妻綱不振!
板着臉,四平八穩略過謝逍那張在月光映襯下,更加俊朗的帥臉,司月月卻是非常高貴冷豔,抱起胳膊操着手,揚起下巴背脊挺直,也不管院子裏的謝家三兄妹,氣質拽拽回到房間。
然後房門一關,轉身趴在門上,支着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哥,你快去哄哄嫂子,女孩子都是要哄的。”謝遙扯扯她哥的衣擺,指着房間道。
謝逍拍拍妹妹的頭,“以後不許叫她嫂子,叫司姐姐。”
不許叫嫂子?
司月月在房間裏氣得磨牙!不理謝逍的時間再延長十分鍾!
謝遙和謝迢揚起頭,“啊——!爲什麼啊!嫂子人這麼好,又溫柔又親和,我們爲什麼不能叫她嫂子!”
謝逍不想在背後說人長短,說司知青是因爲摔壞腦子才不分青皂白來纏着他,便告訴弟弟妹妹,“她跟我沒結婚,不方便這麼叫。”
原來如此。
房門內外三個人都鬆了口氣,謝遙繼續自己的任務,“那哥,你快去哄哄司姐姐吧!女孩子生氣會長皺紋會變老的,司姐姐這麼漂亮,我不想她長皺紋!”
謝逍確實要跟司知青談談在謝家長住的問題。
“好,你們快去洗漱睡覺。”
打發走兩小只,謝逍才緩緩慢慢地走過來,站在他的房間門口,不太習慣地,敲門。
半晌,裏面才傳出來一個高貴冷豔的聲音,“進。”
司月月坐在桌邊靠在椅子上,豔若桃李的小臉繃得緊緊的,眉眼也冷冷沉着,看着很不好相處的樣子。
見狀,謝逍知道自己是把她得罪狠了。
爲了供好家裏能免扣工分的金疙瘩,他特意放緩語氣:“司、司月月同志,實在抱歉,晚間那會兒是我脾氣不太好,沖你說了些不該說的話,你別介意。”
受委屈沒什麼。
要是受委屈還有人哄,司月月的眼眶立馬變紅,那作作的小勁兒一下就上來了!
“你也知道你說的話過分!我、我之前到底是怎麼得罪你了,讓你這麼不待見我!你明知道我被人欺負失憶了,還揪着過去那點事不放!你說我要是記得,我肯定好好跟你道歉!可我一點記不得了,你、你怎麼還能遷怒我!謝逍,你以後不許對我這麼過分!”
……他說一句,她倒有十句等着。
謝逍只好繼續順毛擼,“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遷怒你。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你這麼大度,就原諒我好不好?”
見他終於不再冷着個臉,還好聲好氣地同她說話,司月月心裏才舒坦幾分。
“哼!你想得美!”
她揚起小臉,開始在別人的地盤指手畫腳,“木架下面,你旁邊那個是我的盆子,去,給本小姐打盆洗腳水來。”
謝逍不耐地揉揉額角。
但轉念一想,要是不如這位大小姐的意,按照她的犟勁兒,得折騰他一晚上,得不償失,便順從去了。
“放這。”
他放。
“脫鞋。”
他脫。
司月月翹起一雙白嫩玉足,上面還隱約可見因爲水泡沒完全消退留下的紅痕。
“洗腳。”
他洗……他洗不了。
“自己洗。”
司月月不幹,強調:“謝逍,請你認清楚現實,是你在給我賠罪!”
謝逍開始講道理,“賠罪還有很多其他方式,咱倆男女授受不親,你自己洗。”
她柳眉一豎,理直氣壯道:“我倆正搞着對象你給我來男女授受不親這套?這種推辭你以爲我會信?我就要你給我洗,快洗快洗!”
“……”
他該怎麼解釋處對象這件事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這還解釋得清嗎?
司月月把腳伸進水裏,仰頭看着他,“你給我洗完就原諒你,不然我就去找你奶奶告狀!說你欺負她孫媳婦兒!”
“……”
真是沒見過這麼上趕着要名分的。
算了,跟她個失憶的人計較什麼。
謝逍認命地蹲下來,把手伸進水裏,只是沒碰她的腳,用手舀着水盆裏的水,從她纖細的腳踝緩緩淋下。
玉白色的踝骨浮在波光蕩漾的水面,還有滾滾水珠不斷流下,謝逍多看了兩眼,便強迫自己移開眼神。
不可否認,這雙小腳確實很漂亮,擁有它的主人更漂亮。
也不怪村支書再三提醒,讓他不要產生其他別樣的想法。
“謝逍……”昏黃燈光下,司月月愣愣看着他。
他在她面前蹲下來的樣子,好溫暖、好熟悉,好像他已經爲她做過無數次,而她也從現在這個視角看過他無數次。
謝逍抬眸,對上她包含萬千情緒的眼睛。
“你以後,不許再對我冷言冷語。”司月月俯身,伸手想摸摸他的眉眼。
他蹲在自己身前,仰起頭看她的樣子仿佛能融化她心尖一切不順心、不如意。
“我今天真的很傷心。”
謝逍本來想躲,可聽她帶哭腔的聲音又僵直着,不敢躲,怕她哭得更厲害。
“你跟我生氣,不認我,可我剛失憶什麼也不記得,在這裏誰也不認識,還有一群壞人想要害我!我真的很孤單很害怕!我一個人找到你家,還哄着你弟弟妹妹,討他們開心想讓他們認可我接納我!我不知道我以前是什麼性格,但按我現在的性子,我是絕不會爲了誰主動去討好別人的!”
謝逍沉默。
如果站在司月月的視角,她失憶後整個世界只認識他一個人,而他還一而再再而三地推開。
那確實……也挺過分的。
“謝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