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潭水倒映着墨白警惕的臉,他將鎮魂玉貼身藏入懷中,指尖仍殘留着玉石的冰涼。木夕在他肩頭不安地撲騰着翅膀,黑曜石般的眼珠不斷掃視着山谷四周,喉嚨裏發出低低的警示聲。

“怎麼了,木夕?”墨白壓低聲音,握緊了鐵劍。他能感覺到,那股窺視的目光並未消失,反而像藤蔓般纏繞過來,帶着若有似無的戲謔。

忽然,頭頂的樹冠傳來“咔嚓”一聲脆響,一道黃影如離弦之箭般墜落,直撲墨白面門!那身影速度快得驚人,帶起的勁風掀動了墨白額前的碎發,隱約可見虎皮裙的斑斕紋路。

“猴護法石千!”墨白心頭一凜,這少年模樣的護法以速度見長,身法詭譎,據說能在瞬息之間取人首級,江湖人稱“穿林猴”。

千鈞一發之際,墨白猛地矮身,鐵劍向上斜挑,“鐺”的一聲脆響,正與石千手中的兩柄短刃相撞。巨大的力道震得墨白手臂發麻,他借着反沖力後退三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石千落在潭邊的巨石上,單足點地,身形晃了晃,臉上掛着頑劣的笑:“嘖嘖,反應倒是挺快。難怪狐姬姐姐和老倉都栽在你手裏,有點意思。”

他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精瘦的身子裹在虎皮裙裏,赤着雙腳,腳踝上掛着串銅鈴,一動就發出叮鈴的脆響。可那雙眼睛裏卻藏着與年齡不符的狡黠,掃視墨白時,像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玩物。

“你也是來抓我的?”墨白沉聲問道,鐵劍斜指地面,隨時準備應對下一次攻擊。

“抓你?”石千咧嘴笑了,露出尖尖的虎牙,“尊主說了不讓動你,我可不敢違抗命令。不過嘛……”他話鋒一轉,目光落在墨白懷裏,“我聽說你撿了個好東西,能不能給我瞧瞧?”

墨白心中一緊,果然是爲了鎮魂玉來的。他不動聲色地將衣襟攏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裝傻?”石千挑眉,身形忽然一晃,原地留下一道殘影,人已出現在墨白身側,手中短刃幾乎要貼到他的脖頸,“藏在懷裏的,不就是鎮魂玉嗎?雲嵐宗的寶貝,怎麼跑到你這小子手裏了?”

墨白汗毛倒豎,側身旋身,鐵劍帶着勁風橫掃。石千卻像片葉子般輕飄飄避開,銅鈴在他腳踝上叮當作響,聽得人心煩意亂。

“別這麼緊張嘛。”石千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他的身影在山谷裏快速穿梭,時而在樹梢,時而在岩石後,根本看不清真身,“我又不搶你的,就是想摸摸看。聽說那玉能鎮魔氣,我倒想試試,能不能鎮住我這雙爪子。”

話音未落,兩道寒光從左側襲來,墨白揮劍格擋,卻見石千已繞到右側,短刃直指他懷中的鎮魂玉!這速度快得離譜,仿佛完全無視了空間距離。

墨白被迫回劍自保,胸口卻還是被短刃劃破一道口子,火辣辣的疼。鎮魂玉貼着皮膚,似乎感應到他的危機,竟微微發燙,一股微弱的暖流順着血脈蔓延開來。

“咦?”石千察覺到異樣,停下攻勢,好奇地打量着墨白的胸口,“這玉還會發熱?有點意思。”

他話音剛落,忽然臉色微變,抬頭望向山谷入口的方向,嘀咕道:“真掃興,正玩得開心呢……”

墨白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谷口的瘴氣中緩緩走出一道身影,黑袍曳地,身形佝僂,正是鴉護法墨老。他肩上的烏鴉“呱呱”叫着,黑豆般的眼睛死死盯着石千,帶着毫不掩飾的敵意。

“石千,尊主有令,讓你即刻回總壇。”墨老的聲音沙啞如砂紙摩擦,“不該碰的東西別碰,不該惹的人別惹。”

石千撇了撇嘴,顯然對墨老很是忌憚,卻又不甘心就此離開。他瞥了眼墨白,忽然沖過去,快如閃電般在墨白肩頭拍了一下,然後身形一晃,已掠到谷口:“這小子我記住了!下次再找你玩!”

銅鈴聲漸漸遠去,石千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瘴氣中。

墨老走到墨白面前,渾濁的獨眼裏沒有絲毫情緒,只有肩上的烏鴉還在警惕地盯着他。“尊主說了,讓你好生保管身上的東西。”他沙啞地說,“萬窟之外,想搶鎮魂玉的人,比你想象的要多。”

墨白愣住了。這鴉護法不僅幫他擊退過老倉,現在又趕走了石千,甚至還提醒他提防外人?萬窟的人到底在搞什麼鬼?那個白衣尊主,究竟想做什麼?

“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墨白忍不住問道。

墨老沒有回答,只是轉身,蹣跚着走向谷口。臨離開前,他忽然停下腳步,沙啞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那只鴿子……看好了。”

說完,他便消失在瘴氣中,只留下那只烏鴉在空中盤旋兩周,發出一聲“呱呱”的叫聲,似乎在傳遞某種訊息,隨後也振翅離去。

山谷裏重歸寂靜,只剩下潭水流動的聲音和木夕不安的咕咕聲。墨白捂着胸口的傷口,那裏的血已經止住,鎮魂玉的餘溫還殘留在皮膚上。

他不明白墨老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看好木夕?難道木夕的來歷,真的和萬窟有關?和那個白衣尊主有關?

他低頭看向肩頭的白鴿,木夕正用腦袋蹭着他的臉頰,眼神溫順,仿佛剛才的凶險從未發生。可墨白卻在它眼底捕捉到一絲異樣的光芒,快得如同錯覺。

“你到底是誰?”墨白輕聲問,指尖撫摸着木夕雪白的羽毛。

木夕沒有回答,只是低頭,用喙輕輕啄了啄他胸口的衣襟,那裏正是藏着鎮魂玉的地方。

墨白心中一動。難道木夕知道鎮魂玉的來歷?或者說,它知道萬窟爲什麼如此在意這塊玉?

他不再多問,知道就算問了也得不到答案。當務之急是離開黑風嶺,找個隱蔽的地方研究鎮魂玉,同時弄清楚萬窟的真實目的。

他辨認了一下方向,決定往南走。那裏是落霞山脈,據說有不少隱世的修士,或許能從他們口中打探到關於鎮魂玉的消息。

剛走出山谷沒多遠,木夕忽然振翅飛起,在他前方盤旋片刻,然後朝着左側的密林飛去。

“怎麼了?”墨白跟上它的腳步,穿過一片低矮的灌木叢,眼前忽然出現一條隱蔽的小徑。小徑兩旁長滿了開着藍色小花的植物,與潭邊的花一模一樣。

木夕落在小徑旁的一塊岩石上,對着岩石後的陰影叫了兩聲。

墨白警惕地走過去,赫然發現陰影裏藏着一個人!那人穿着雲嵐宗的灰色道袍,胸口有一個血洞,早已沒了氣息,但他手中卻緊緊攥着一塊殘破的玉簡。

墨白心中一凜,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掰開死者的手,取出那塊玉簡。玉簡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大部分已經磨損,只剩下幾行模糊的字跡:

“……鎮魂玉分陰陽,陽玉鎮魔,陰玉……藏於……無妄崖……”

“……萬窟尊主……非魔……乃……”

“……雙生……劫……”

後面的字跡已經完全看不清,像是被人刻意抹去。

墨白盯着玉簡上的字,心跳驟然加速。鎮魂玉分陰陽?還有一塊陰玉藏在無妄崖?萬窟尊主非魔?雙生劫?

這些零碎的信息像拼圖一樣在他腦海中拼湊,卻始終無法形成完整的畫面。但他隱約感覺到,雲嵐宗的滅門,萬窟對鎮魂玉的尋找,甚至那個白衣尊主的真實身份,都藏着一個巨大的秘密。

“萬窟尊主非魔……”墨白喃喃自語,想起那個戴着白玉面具的白衣人。他殺人如麻,手段狠戾,怎麼可能不是魔?可玉簡上的字又不像是假的。

就在這時,木夕忽然對着密林深處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聲音裏帶着前所未有的恐懼。

墨白猛地抬頭,只見遠處的瘴氣中涌出大片黑影,那些黑影形態各異,有的像狼,有的像蛇,甚至還有長着翅膀的怪物,它們散發着濃鬱的血腥味,顯然不是萬窟的人。

“是‘血影閣’的人!”墨白臉色劇變。血影閣是比萬窟更神秘的邪修組織,他們不屬任何勢力,只認寶物和利益,手段比萬窟更加殘忍,據說他們修煉的功法需要吸食活人精血。

這些人顯然也是沖着鎮魂玉來的。

“看來消息還是走漏了。”墨白握緊鐵劍,將玉簡貼身藏好,“木夕,我們走!”

他轉身想沿着小徑退回山谷,卻發現身後的路口已經被幾個血影閣的邪修堵住。他們穿着暗紅色的長袍,臉上戴着猙獰的面具,手中的彎刀閃着嗜血的紅光。

“墨白小友,把鎮魂玉交出來,饒你不死。”領頭的邪修聲音嘶啞,帶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墨白沒有廢話,鐵劍一橫,做好了死戰的準備。他知道,今天想活着離開,只能拼了。

血影閣的邪修一擁而上,彎刀帶着血色的氣流劈來,空氣中彌漫着濃鬱的血腥味,讓墨白幾欲作嘔。他咬緊牙關,施展流風劍法,身形如風中柳絮般閃避,鐵劍精準地刺向敵人的破綻。

但血影閣的邪修修爲遠在黑鴉衛之上,配合默契,很快就將墨白逼得險象環生。一個不留神,墨白的後背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瞬間染紅了月白長衫。

“噗!”他噴出一口鮮血,身形踉蹌,眼看就要被一個邪修的彎刀劈中。

就在這時,木夕忽然化作一道白光,撞向那邪修的面門。邪修下意識偏頭,白光卻在中途轉向,化作一根雪白的羽毛,沒入墨白體內。

墨白只覺得一股暖流瞬間涌遍全身,後背的傷口不再疼痛,疲憊感也一掃而空,體內的內勁暴漲了數倍!

“這是……”墨白又驚又喜,來不及細想,借着這股力量,鐵劍舞出一片耀眼的白光,“流風劍法——破妄!”

劍光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帶着無堅不摧的氣勢,瞬間將圍攻的邪修逼退。一個來不及閃避的邪修被劍光掃中,慘叫一聲,身體竟直接化作飛灰!

其他邪修臉色劇變,顯然沒想到墨白的實力會突然暴漲。

“撤!”領頭的邪修見勢不妙,果斷下令。

血影閣的人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間就消失在瘴氣中,只留下幾具邪修的屍體,很快就被林間的毒蟲啃食幹淨。

墨白拄着鐵劍,大口喘着粗氣,體內暴漲的內勁正在快速消退,後背的傷口再次傳來劇痛。他看向肩頭的木夕,只見白鴿的羽毛失去了些許光澤,顯得有些萎靡。

“是你幫了我?”墨白輕聲問,心中震撼不已。木夕剛才化作羽毛融入他體內,顯然不是普通鴿子能做到的。

木夕虛弱地蹭了蹭他的臉頰,喉嚨裏發出低低的鳴叫,像是在說“沒事”。

墨白心中百感交集。他終於確定,木夕絕非凡物,它的來歷一定不簡單,甚至可能與萬窟,與那個白衣尊主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但他沒有再多問。無論木夕是什麼來歷,它一次次救自己於危難,這份情誼是真的。

他撕下衣角,重新包扎好後背的傷口,然後抱着木夕,沿着小徑繼續往南走。他知道,血影閣不會善罷甘休,萬窟的態度又詭異難測,前路只會更加凶險。

而此刻,黑風嶺之外的一座山峰上,那抹白衣身影靜靜佇立。他望着落霞山脈的方向,面具後的目光深邃如淵。

“尊主,血影閣的人已經退了。”狐姬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着一絲擔憂,“墨白身上的氣息剛才突然暴漲,似乎與那只鴿子有關。”

白衣人沒有回頭,只是抬手,指尖劃過冰冷的面具:“他體內的力量,該覺醒了。”

“可是……”狐姬猶豫道,“萬一他覺醒的不是……”

“沒有萬一。”白衣人打斷她的話,聲音裏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他必須覺醒。否則,等‘無白’破封而出,誰也攔不住。”

狐姬低下頭,不再說話。她知道尊主口中的“無白”意味着什麼,那是比血影閣更可怕的存在,是足以顛覆整個大陸的災難。

白衣人望着落霞山脈的方向,輕聲呢喃:“墨白,這一步,必須由你自己走。”

袖中,那只純黑的鴿子探出頭,用腦袋蹭着他的手腕,發出低沉的咕咕聲。

白衣人抬手,輕輕撫摸着黑鴿的羽毛,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帶着一絲難以言喻的苦澀。

“再等等……很快……”

風吹過山峰,卷起幾片黑色的羽毛,飄散在天際。落霞山脈的方向,雲霧繚繞,仿佛藏着無數未知的秘密。

墨白抱着木夕,艱難地行走在密林中。他不知道,自己體內潛藏的力量即將覺醒,更不知道,這場圍繞着鎮魂玉的紛爭,只是一個開始。他與白衣尊主之間的命運絲線,正被無形的手越牽越緊,而那名爲“無白”的陰影,已經在遙遠的地方,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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