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大殿內,死一般的寂靜被沈璃月清越而決絕的聲音打破。高階之上,楚元帝愕然地看着這位身着妃嬪常服、卻帶着一身凜然之氣闖入朝堂的宸嬪。群臣更是目瞪口呆,後宮妃嬪擅闖朝堂,這是前所未有之事!
“宸嬪!後宮不得幹政!你大膽!”蕭皇後厲聲呵斥,試圖阻止。
然而沈璃月看也未看她一眼,雙手高高捧起那份染血的密報,目光如炬,直視龍椅上的帝王:“陛下!北疆將士十萬火急!此非後宮瑣事,乃國本存亡!臣妾兄長沈錚絕筆密報在此!天狼關外,不僅有北狄十萬鐵騎,更有我大瀾朝堂之內,通敵賣國的巨奸!此獠一日不除,糧草援兵縱使發出,亦是羊入虎口!我父兄及北疆數萬將士,將死無葬身之地!陛下!請覽此報!”
她的話語如同重錘,敲在每一個人的心上!通敵賣國?!這罪名比延誤軍機更重十倍!
楚元帝瞳孔驟縮,厲聲道:“呈上來!”
蘇公公快步下階,從沈璃月手中接過密報,恭敬呈上。
楚元帝展開那份字跡倉促、血跡斑斑的密報,越看臉色越是鐵青,拿着紙張的手因憤怒而劇烈顫抖!沈淵受傷!軍中疑有內奸!糧草押運屢遭焚毀!援軍路線泄露遭伏擊!這哪裏是天災,分明是人禍!是赤裸裸的叛國!
“混賬!混賬!!”楚元帝猛地將密報拍在龍案上,發出巨響!他霍然起身,布滿血絲的雙眼如同擇人而噬的猛獸,死死盯住下方臉色慘白的蕭睿!“蕭睿!你還有何話說?!延誤軍機在前!如今又爆出通敵賣國!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蕭家!爲了打壓沈氏,爲了你那點權勢,竟敢勾結狄虜,禍我江山!屠我子民!!”
雷霆般的咆哮響徹大殿!通敵賣國的指控,如同最鋒利的匕首,徹底撕開了蕭睿最後的遮羞布!
“陛下!!”蕭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尖叫起來,聲音因恐懼而扭曲,“血口噴人!這是誣陷!是沈淵父子爲了推卸戰敗之責的構陷!臣對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鑑!宸嬪……宸嬪她後宮幹政,妖言惑衆!陛下不可輕信啊!”
他試圖將髒水潑回沈璃月和沈家身上。
“構陷?!”沈璃月冷笑一聲,向前一步,聲音穿透蕭睿的嘶喊,“蕭丞相!沈家男兒此刻正在天狼關浴血死戰!我父左臂中箭,猶自死戰不退!我兄於亂軍之中冒死送出此報!他們用命換來的警示,在你口中竟成了構陷?!那好!”她猛地轉身,凌厲的目光掃過朝堂上那些依附蕭家的官員,“陛下!臣妾敢問蕭丞相及諸位大人!自北狄異動之初至今,所有經由兵部、戶部調撥北疆的糧草軍械賬目,可否立即封存徹查?所有押運路線擬定、知情官員名單,可否立即交由大理寺、刑部會同御前侍衛嚴審?!若無通敵,賬目必清!路線必密!何人敢查?!”
“對!查賬目!查路線!”太子楚煜立刻高聲附和,年輕的臉龐因憤怒而漲紅,“兒臣願親自督辦!若蕭丞相清白,自可水落石出!若真有人通敵……兒臣必將其千刀萬剮,以慰邊關將士英靈!”他看向沈璃月的目光,充滿了敬佩和支持。
“查!給朕徹查!”楚元帝被徹底點燃了怒火,指着蕭睿,“蕭睿!在查清之前,你給朕滾回府去!沒有朕的旨意,膽敢踏出府門一步,視同謀逆!蘇全!即刻帶人封存兵部、戶部所有相關文檔賬冊!着大理寺卿、刑部尚書、御前侍衛副統領陳鋒,三司會審!太子監理!給朕挖地三尺,也要把這吃裏扒外的奸賊揪出來!”
“陛下!陛下!臣冤枉!臣冤枉啊!”蕭睿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癱軟在地,涕淚橫流,徒勞地哭嚎着。他知道,完了!那些賬目,那些被刻意泄露的路線……根本經不起查!沈璃月這一擊,正中死穴!
蕭皇後在高階之上,臉色慘白如紙,鳳袍下的手死死抓住扶手,指甲幾乎嵌進木頭裏。她看着自己兄長的狼狽,看着沈璃月在朝堂上凜然生威的身影,一股冰冷的絕望和滔天的恨意席卷全身。她知道,蕭家的根基,被這個女人徹底撼動了!
就在這朝堂震蕩、人心惶惶之際——
“噗——!”
高踞龍椅的楚元帝,突然臉色由怒紅轉爲詭異的青灰,猛地噴出一大口黑紫色的污血!身體如同斷了線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陛下——!!!” “父皇——!!!”
驚呼聲響徹大殿!群臣駭然!太子楚煜和離得最近的蘇公公一個箭步沖上去扶住。 “快傳太醫!!”蕭皇後失聲尖叫,聲音尖銳刺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扭曲。
龍椅之上,楚元帝雙目緊閉,氣息微弱,嘴角殘留着刺目的黑血,人事不省!
大殿瞬間陷入極度的混亂和恐慌!剛被揭露的通敵大案尚未開審,皇帝竟在朝堂上吐血昏厥!這突如其來的劇變,如同給本就洶涌的朝局,又投入了一顆毀滅性的巨石!
沈璃月站在混亂的中心,看着皇帝嘴角那詭異的黑血,心頭猛地一沉。那不是急火攻心的鮮血!那顏色……是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