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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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先映入大衆眼簾的,是沈清清這幾年來發給我的,那些處心積慮,不堪入目的親密視頻。
離婚證上清晰可見的蓋章日期。
以及最後的,一個月前,周然威脅我的完整錄音。
所有的一切,都彰顯着,影帝周然婚內出軌,背着妻子養了七年的小三!
全場死寂,所有人都消化着事實真相。
下一刻,快門聲瘋了一般響起。
所有記者把攝影機往大屏幕上懟,生怕錯過這爆炸新聞。
沈清清尖叫一聲,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
“時笙!你個賤人!你敢毀了我的婚禮!”
她憤怒吼了一聲,就要往台上撲去,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
下一秒,她被寬大厚重的裙擺絆倒在地,狼狽不堪。
我指着她,肆意大笑:
“急什麼,這還沒有完呢!”
大屏幕繼續滾動。
是周然背着我把工作室的資金轉移到沈清清賬戶號的證據。
此刻,周然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臉色鐵青,黑如鍋底。
他甚至無暇顧及醜相百出的沈清清,眼神陰沉盯着我:
“時!笙!你給我站住!”
會場內的黑衣保鏢都被緊急調到了過來,從擁擠的人群裏鑽過來想抓住我。
我沒有理會周然威脅的話,拔了U盤,趁亂跑了出去。
悠然推開宴會的大門,我迎面便對上了一個西裝革履的人。
宋宴卿倚在瑪莎拉蒂的車身上,吊兒郎當,臉上是玩世不恭的笑。
他朝我伸出手掌。
清脆的擊掌聲響起。
“合作愉快,時小姐。”
我拉開跑車副駕門,坐進去。
思緒隨他的話飄回周然逼我籤下離婚協議那天。
當時他說:
“籤字,時笙。你不要把我們最後的情分都耗光。”
我看着這個我傾盡全部去愛的男人,如墜冰窟。
既然他不顧及舊情,我又何必優柔寡斷?
籤完字後,我撥通了那個從未聯系過的電話號碼。
電話響了兩聲便被接起來了。
那邊傳來宋宴卿帶着意外的聲音:
“呦,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周太太居然主動來找我了。”
我沒有理會他的調笑,聲音發冷:
“宋宴卿,你想不想看周然身敗名裂?”
“聽起來,我好像沒有拒絕的理由。”
畢竟,他可是和周然鬥了五年的死對頭。
我繼續道:
“他婚禮那天,司儀會邀請我致辭。我需要你確保兩件事......”
“第一,我帶的U盤能順利接入現場系統,第二,我要在事成之後安全地離開。”
宋宴卿答應的幹脆利索:
“可以。但這對我來說有什麼好處?”
我咬了咬牙,這老狐狸。
“周然倒台,最大的收益不是你嗎?”
“我手裏還壓着他的一些資源,以及這麼多年他在稅務上的證據。事成之後,都是你的。”
最後,這件事以我讓出工作室5%的股份達成合作。
回憶被周然的怒吼聲打斷。
他看着我和宋宴卿待在一起,瞬間明白這是我們設的局。
他眼神陰暗,冷冷開口:
“時笙你TMD故意耍我是不是!”
沈清清也追了上來,指着我怒罵道:
“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死!”
喋喋不休的髒話從她口中罵出來。
宋宴卿揉了揉耳朵:
“周大影帝似乎連身邊的人都管不好,撿了芝麻丟了西瓜,你還真是有“商業頭腦”啊。”
他眼神戲謔的在周然和沈清清兩人中間來回掃視。
這話像一記無聲的耳光重重扇在周然臉上。
他頓時面紅耳赤。
沈清清同樣被說的泫然欲泣,摟着周然的胳膊就開始哭的梨花帶雨。
我懶得再看這兩人令人作嘔的糾纏。
催促宋宴卿開車離開。
6
車窗外的風景不斷後退,宋宴卿的車開得又快又穩
他給我放了一首舒緩的音樂,看向我的眼神帶了幾分認真:
“我早就和你說過,那周然就不是什麼好人。”
“說真的,當初你要是聽我的離開他,來我的公司,你也不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我翻了個白眼:
“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好好好,我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宋宴卿被罵,也沒有生氣。
只是挑挑眉,饒有興致轉移了話題:
“那你倒是說說,你當初看上了周然什麼,這麼死心塌地爲他付出?”
我沒有回答。
十八歲和周然的初遇,其實是很老套的英雄救美的劇情。
我有事深夜出行,被幾個酩酊大醉的流浪漢堵在巷子裏。
我被嚇得渾身發抖,不敢出聲惹怒他們。
是周然看見我之後,毫不猶豫沖過來,沖那些醉漢吼道:“滾開!”
混戰中,他替我挨了好幾下,嘴角破了,白襯衫也沾了泥污,可眼神卻亮得驚人。
他護着我走出巷子,不忘安慰我:
“別怕,沒事了。”
就是那個眼神,讓我義無反顧地陷了進去。
可就是那個少年,混跡在名利場裏,早就失去了本心。
我喃喃回答:
“因爲他曾經......真的很好。”
聲音很輕,像是說給他聽,又像是說過自己聽。
宋宴卿聽完,只是意味深長笑了笑,沒有再繼續追問。
周然的婚宴,在互聯網上引起軒然大波。
可很快,他的反撲就開始了。
不過一天,各大娛樂圈的頭條和熱搜被新的內容覆蓋:
#周然慘遭前經紀人設局報復#
#時笙陰謀論#
通稿上千字,全程寫着我這個經紀人兼前妻因愛生恨。
與宋宴卿這個周然對家早已勾結,精心策劃婚禮上的一切,就爲了毀掉周然。
報道上甚至扒出一些模糊的照片和聊天記錄。
說我私生活混亂,早就“腳踏兩條船”。
我把平板放下,看向宋宴卿:
“周然沒有這麼本事布這麼大的局,我想,這其中,有時家的手筆。”
世界上想置我於死地的人不多,周然是一個,我父親算一個。
宋宴卿點點頭,把剛收到的文件放到我面前:
“和你想的一樣。”
“看看這個,時氏集團這幾年在海外的醫療領域的投資全面崩盤,資金鏈斷裂。”
“這就是你父親爲什麼突然回國的原因。”
我合上文件夾:
“可我早就不是幾年前那個只會傷心大哭的時笙了。”
7
我聯系了母親生前留下的一張牌。
那是母親曾經的得力助手,這麼多年仍在時氏集團工作,位居高層。
那叔叔看見我時,淚眼朦朧,直喃喃着:
“真像啊,真像啊。”
他把手中掌握的時氏集團早年見不得光的財務往來交給了我。
就在父親和周然以爲我無力反抗,更加得意時。
稅務部門突然宣布對時氏集團啓動重點搜查。
時氏自顧不暇,居然開始接連暴雷。
聲稱是周然主動聯系他,想接着時氏的勢力對我進行誣告。
在我摸不清頭腦時,一段更清晰的錄音在網上公布了出來。
錄音裏,我父親聲音冷冷道:
“我可以和你達成合作,只要你把時笙手裏的嫁妝交給我。”
“我希望你可以老實一點,時笙鬥不過你,不代表我不行。”
周然大概以爲他說的就是我帶過去的一些珠寶,滿口同意。
可我卻知道,父親說的,是母親留給我西郊的一塊地。
那塊地商業價值無限,若是讓我他拿到,此刻頹靡的時氏集團一定會東山再起。
當年母親把東西交給我時,我留了個心眼,沒有把這塊地的存在和任何人說。
因此,周然如約定把我的嫁妝交給父親時,他氣得青筋暴起。
只覺得自己被一個黃毛小子設局誆騙,才有了如今的倒水。
我沒想到,那塊地會成爲我翻盤的基石。
大概,這就是母親的在天之靈吧。
時氏集團在暴雷之後想割席,卻已經晚了。
我的父親,包括周然,一起被我提交到網上的證據拖下了水。
時氏集團股價斷崖式暴跌,董事會緊急罷免了我父親的所有職務。
而輿論徹底爆炸。
網友的戰鬥力不容小覷。
不過短短兩個時辰,便讓周然潰不成軍。
他像一攤爛泥,癱坐在辦公室,狂躁的抓着頭發。
無數合作方紛紛以周然劣跡藝人爲由和他解約。
天價賠償金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變賣了所有能變賣的,甚至忍痛拋售工作室的股份,也不過杯水車薪。
很快,他便宣告破產。
而這時的我。
正和宋宴卿在咖啡館裏品嚐小甜點。
我挖起一塊黑森林,心中感慨。
我已經有五六年沒有這麼放鬆了。
周然找過來時,已經被天價債務逼得徹底瘋狂。
“時笙,我早就知道不該相信你爸?這一切都是你給我做的局!”
“是你和那個賤人聯合起來搞我?現在看見我的樣子,你是不是很得意!”
他聲線嘶啞,猶如困獸。
“你罵誰賤人呢?我看周大影帝才是最賤的那個吧。”
宋宴卿從我身後探出頭,語氣裏是小人得志般的得意。
我“嘖”了一聲,不滿他打斷這場好戲。
周然看着我們和諧相處的姿態,氣得眼眶通紅,揮着拳頭就沖了上來。
根本不需要我們動手。
咖啡館的工作人員已經將他按倒在地。
“時笙,你不過就是一個被阿然拋棄的女人,你有什麼好得意的!!”
跟在他旁邊的沈清清同樣氣得牙癢癢,她滿臉妒意,揮舞着長指甲便沖我撲來。
又被宋宴卿攔住。
沈清清被一腳踹飛,順勢躺在地上哭喊:
“我要報警,我要把你們全抓起來!!!!”
宋宴卿的經紀人上前,微笑中帶着警告:
“這位小姐,我們是正當防衛,真追究起來,您和周先生涉嫌尋釁滋事,恐怕先進監獄的是你們兩位。”
她被嚇得噎住,她沒見過什麼大場面,此刻被嚇得說不出話。
只能恨恨起身,掙扎着去扶起躺在地上的周然。
可周然面色猙獰,一把甩開了她的胳膊:
“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你除了哭還會什麼?你哪裏有半分富家太太的端莊。”
“我已經夠煩了,你能不能別再給我找事?”
他歇斯底裏的模樣,厭惡沈清清的眼神,和當初對我一模一樣。
我忽然有點想笑。
果然,周然從來只愛自己,他心裏,沒有任何人。
我沒有再理會眼前這場鬧劇,轉身離開。
8
再後來,宋宴卿一臉幸災樂禍告知我沈清清的結局。
沈清清在周然風光不再、債務纏身時,
便果斷帶着孩子和他曾贈予的的財物跑路,悄然消失在了人海。
畢竟她愛的,從來只是影帝周然帶來的光環與財富,而非他本身。
這一點上,他們兩個也算一對佳人。
周然聽到後,當場氣得吐血昏迷。
醒來後,他堅決起訴沈清清,要讓她把牢底坐穿。
沈清清入獄後,周然也來找過我幾次,每次都被保鏢丟了出去。
這天,我出門散步,還是被周然蹲到了。
“笙笙,我們能談談嗎?”
他眼下烏青,整個人憔悴不堪,早沒了往日影帝的光鮮。
我連看他一眼都覺得髒了眼:
“聊什麼?我想我們兩個之間,沒有什麼好聊的。”
他要說的話被堵在喉嚨,只能化作一聲苦笑:
“對,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明明我們以前那麼好,明明我那麼努力才娶到你,我卻......鬼迷了心竅,看上那種女人,辜負了你對我的一片真心。”
“我現在才明白,我心裏愛的始終是你,我只是因爲你太優秀在覺得害怕。”
“你願意陪我玩賽車,極限運動,喝酒應酬全都不在話下,沒有你拿不下的劇本,整個工作室被你管理的井井有條,就連我登上影帝,所依靠的,也是你的付出。”
我冷笑一聲,打斷了他:
“我從來不知道,太優秀也算是一種錯。”
“更何苦你說這些,還有意義嗎?我不在乎你心裏在想什麼,更不會大度原諒你。”
“你有時間在這演戲賭我回頭,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償還債務,你比我更清楚那些公司的手段吧。”
他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我轉身離開。
我心中清楚,他如今的懺悔,也並非真心。
他只是後悔沒有早點狠心跟我離婚,沒有發現我對他的欺騙,以至於他一敗塗地。
這才是他,自私到骨子裏的男人。
周然的結局,也一眼望得到頭。
他因爲實在無力賠償違約金借了高利貸。
利滾利滾利,讓他無力償還,最終被借貸人告進看監獄。
生死未卜。
娛樂圈從不缺新人笑,哪人再記舊人哭。
周然這個名字,很快便被娛樂圈這個大染缸遺忘了。
而我以自己爲名,創辦了屬於自己的工作室。
不過三年,“時笙工作室”便成爲業內無法忽視的名字。
我籤人不多,但無論哪一位,都會在各自的領域裏發光。
偶爾接受專訪,主持人會問我對於那段不堪的過往有什麼感想?
我只是淡淡一笑:
“那些經歷讓我更清楚,自己未來的路該怎麼走。”
我用自己的實力向觀衆證明。
娛樂圈未來的編年史上,必定會有我時笙的一席之地。
窗外陽光正好,我低頭審閱着新的劇本。
手機叮叮當響個沒完,是宋宴卿發來的消息:
“時大小姐,給我個和你共進晚餐的機會唄!”
我冷臉,拿起手機,回復:
“在忙,滾遠點。”
“那我帶豪華三層口味的小蛋糕去探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