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窮困潦倒那年,我模仿傅靳言那出了國的小青梅。
我接近他的原因很簡單。
這位大少爺指縫裏漏出的錢,足夠我支付媽媽的醫療費和完成學業。
爲了錢,我不擇手段,扮演了一整年的清純柔弱。
就在我以爲傅靳言膩了,要甩我一大筆巨額分手費後,傅靳言一個兄弟突然找到我說,一直被騙的人其實是我。
傅靳言和他的小青梅,還有他那群二世祖好兄弟,早就知道我的目的,一直看在我演。
他們背地裏都在說我東施效顰,說我是學人精。
我不信,我去找傅靳言,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宋初雙,你隨地大小便演的深情,自己怎麼還當真了呢?”
是啊,我怎麼糊塗的當了真呢。
我一開始不就是奔着錢去的嗎?
我媽躺在ICU裏,一天的費用就是一萬三。
學校催繳學費的最後通牒也塞進了我那個搖搖欲墜的郵箱。
我捏着那張薄薄的、卻足以壓垮我脊梁的紙,站在傅靳言他們那群二世祖經常廝混的酒吧後巷,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溼我廉價的襯衫。
裏面是震耳欲聾的音樂和喧囂,是我另一個世界無法想象的光怪陸離。
而我,需要從那紙醉金迷裏,爲我媽搏一條生路。
目標很明確——傅靳言。
傅家唯一的繼承人,含着金湯匙出生,錢多到能填海的大少爺。
更重要的是,他心裏有個白月光,一個叫周語詞的女孩,據說氣質空靈,不食人間煙火,一年前出國深造音樂去了。
我研究了周語詞所有的社交賬號照片,模仿她抿嘴笑的弧度,學習她穿棉布長裙走路時微微搖曳的姿態,甚至強迫自己愛上她喜歡的那些晦澀難懂的後搖音樂。
我知道,我像個卑劣的竊賊,準備偷竊一段不屬於我的人生。
但貧窮早已磨掉了我所有的自尊,我媽的呼吸機聲音就是我唯一的沖鋒號。
機會來得很快。
傅靳言和他那幫朋友從酒吧出來,吵吵嚷嚷地商量着要去哪裏續攤。他落在最後,靠在價值不菲的跑車上點煙,火光映亮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帶着一種漫不經心的倨傲。
我掐準時機,抱着一摞從舊書攤淘來的、周語詞同款詩集,假裝匆忙從他身邊跑過,然後“不小心”被積水滑倒。
書散落一地,我摔得很狼狽,雨水混着泥濘濺在我洗得發白的裙擺上。
我抬起頭,努力擠出周語詞那種我練習了無數次,帶着點茫然和無辜的眼神,望向他。
傅靳言夾着煙的手頓了頓,視線在我臉上停留了幾秒。
那眼神很深,帶着審視,我當時只以爲是被我模仿的相似度所吸引,後來才知道,那或許從一開始,就是看跳梁小醜的玩味。
他沒說話,旁邊的狐朋狗友已經吹起了口哨。
“喲,靳言,這哪兒來的小可憐,跟你那小青梅一個調調啊?”
“別說,這摔跤的姿勢都挺像演偶像劇的。”
哄笑聲中,我臉頰發燙,但心裏卻詭異地鬆了口氣。像就好,像就有機會。
傅靳言彎腰,撿起一本沾了泥水的詩集,遞給我,聲音聽不出情緒:“沒事吧?”
我搖搖頭,接過書,聲音細若蚊蚋:“謝謝。”
他沒再多問,從錢夾裏隨手抽出一疊鈔票,塞進我手裏,動作熟練得像是對待每一個前來乞討的人。“拿着,去買件幹淨衣服。”
那疊錢很厚,厚到足夠支付我媽好幾天的ICU費用。
我捏着那疊滾燙的紙幣,指甲幾乎掐進肉裏,屈辱和慶幸交織,幾乎讓我窒息。
但我沒有拒絕。
我知道,戲,必須演下去。
從那天起,我“偶遇”傅靳言的次數多了起來。在他常去的咖啡館,我會坐在靠窗的位置看那些他可能覺得裝腔作勢的書;在他母校附近的藝術展,我會對着某幅畫露出周語詞式的沉思表情。
他很“上道”,或者說,他很樂意配合我這拙劣的演出。
他開始約我吃飯,送我一些對於他來說不值錢,卻足夠我維持母親生命和學業的禮物。我住進了他提供的公寓,像個被圈養的金絲雀,時刻謹記着自己的“人設”——清純,柔弱,不慕虛榮,帶着點藝術生的憂鬱和天真。
我從不主動開口要錢,只是在每次他給我轉賬,或者塞給我購物卡時,表現出適當的、被侮辱的難堪,然後再在他的“安慰”下,“不得已”地收下。
傅靳言似乎很吃這一套。
他看我的眼神,有時候會帶着一種我看不懂的深沉和嘲弄,我當時愚蠢地以爲,那是男人對替身復雜的愛憐。
一年。
我扮演周語詞,扮演了整整一年。
我揣摩他可能喜歡的每一個細節,說話的語氣,吃東西的喜好,甚至是對待傭人的態度。我活得像個影子,一個精心打磨的復制品。
我媽的病情因爲這源源不斷的金錢支撐,奇跡般地穩定下來,甚至有了好轉的跡象。我的學業也得以繼續。
我幾乎快要成功了。
就在我以爲,傅靳言對我這個替身快要膩味,或許下一秒就會甩給我一張巨額支票,讓我滾蛋的時候。
傅靳言圈子裏的一個邊緣人物找到了我。
他臉色復雜,帶着一種憐憫和憤怒交織的情緒。
“初雙,你醒醒吧!別再被傅靳言騙了!”
我當時正在插花,聞言手指一顫,玫瑰的刺扎進了指尖,滲出血珠。
“你……什麼意思?”
江燃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傅靳言,還有周語詞,甚至他們那個圈子裏的所有人,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爲了錢接近他的!他們背地裏都在笑你,說你東施效顰,說你是……學人精!他們看你演戲,看了一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