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市場部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空氣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和林晚之間來回穿梭,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他們大概從未見過,一個卑微的面試者,敢用這種方式去對抗一位手握實權的女總裁。
林晚的臉,已經從鐵青變成了豬肝色。
她大概也從未想過,那個大學裏對她百依百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江辰,今天會變得如此……難纏。
我的“賴着不走”,讓她徹底騎虎難下。
當着這麼多下屬的面,她不好直接叫保安把我拖出去,那會顯得她太過無能,連一個前男友都搞不定。
可任由我坐在這裏,又像一根魚刺,死死卡在她的喉嚨裏,讓她如鯁在喉。
她的胸口劇烈地起伏着,最終,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殘忍的笑容。
“想面試?”
她冷笑一聲,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可以啊,江辰,我給你這個機會。”
她轉身,從助理那拿過一份厚厚的文件,走到我面前,“啪”的一聲,重重地摔在我面前的茶幾上,震得上面的水杯都跳了一下。
“這是我們集團上個季度徹底失敗的‘星辰計劃’。”
她的聲音裏充滿了不加掩飾的惡意和幸災樂禍。
“整個項目組都因此解散,負責人也引咎辭職了。現在,它就是一堆廢紙,一個誰碰誰死的爛攤子。”
她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我,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想證明你自己?行啊。一周之內,你給我一份能讓這個計劃起死回生的方案。記住,是要起死回生,不是隨便寫幾頁PPT糊弄我。”
她頓了頓,環視了一圈周圍看熱鬧的員工,刻意放大了音量。
“如果你做不到,或者做出來的東西是垃圾,就從天盛集團的大門,給我爬出去!”
“嘶——”
周圍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星辰計劃?那不是陳董親自叫停的項目嗎?”
“是啊,聽說前任市場總監就是因爲這個項目,才灰溜溜走人的,砸了上千萬,連個水花都沒見着。”
一個戴着眼鏡、看起來有些資歷的老員工悄悄對旁邊的人說:“這哪是面試,這分明就是刁難人!別說一周,給一年,神仙也救不活這個項目啊!”
“林總這是要讓他徹底死心,在專業領域把他碾壓得粉碎。”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有同情,有嘲諷,但更多的是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他們都在等着我面露難色,等着我羞憤交加,等着我知難而退,然後夾着尾巴灰溜溜地滾蛋。
林晚得意地看着我,雙臂環胸,那副表情仿佛已經宣判了我的死刑。
我沒有去看她的臉。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份文件上。
封面上,“星辰計劃”四個大字,用一種極具未來感的字體設計,如今看來,卻充滿了諷刺。
我伸出手,將文件拿到面前。
我的心跳,在這一刻,不受控制地加速了。
不是因爲恐懼,而是因爲一種難以抑制的……興奮。
林晚,你根本不知道。
你爲了羞辱我而扔給我的這個“爛攤子”,對我來說,究竟意味着什麼。
這個“星辰計劃”,我太熟悉了。
早在半年前,我還在上一家公司的時候,就因爲工作需要,把它作爲競品案例,裏裏外外研究了個底朝天。
當時我就發現,這個計劃的核心理念非常超前,但執行層面卻存在着一個致命的邏輯漏洞。
也正是因爲這個漏洞,才導致了它最終的潰敗。
我曾將我的分析和改進思路寫成報告,提交給了我當時的上司,但他嗤之以鼻,認爲我一個剛畢業沒幾年的新人是在癡人說夢,甚至反過來嘲諷我好高騖遠。
後來,我因爲拒絕替他背鍋而被惡意辭退,那份報告也就不了了之。
沒想到,兜兜轉轉,這個機會,竟然以這樣一種屈辱的方式,重新回到了我的手上。
這哪裏是刁難?
這分明是老天爺遞到我嘴邊的救命稻草!
我壓下心頭的狂喜,指尖輕輕摩挲着文件的封面。
我抬起頭,迎上林晚得意的目光,平靜地開口。
“一周?”
我輕輕搖了搖頭。
“太久了。”
全場瞬間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連呼吸都停滯了。
林晚臉上的得意,瞬間凝固,轉爲一種極度的錯愕。
她大概以爲自己聽錯了。
在所有人驚駭的注視下,我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
我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顆重磅炸彈,在安靜的辦公室裏轟然炸響。
“三天後,我會給你一份全新的方案。”
林晚的表情從錯愕,變成了難以置信,最後化爲一種被戲耍後的狂怒。
“好!”
她氣得笑了起來,胸口起伏不定。
“江辰,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三天?我等着!我等着看你怎麼從天盛爬出去!”
她以爲我在虛張聲勢,以爲我是在用最後的尊嚴進行一場可笑的豪賭。
我沒有再和她爭辯。
我拿着那份對我而言重於千金的文件,站起身,對她微微點了點頭。
“謝謝林總給的機會。”
這句話,我是真心的。
謝謝你,林晚。謝謝你的傲慢和愚蠢,親手將扳倒你的武器,送到了我的手上。
說完,我不再理會她,也不再理會周圍那些看怪物一樣的眼神。
我環顧四周,在辦公室的一個角落裏,找到了一個空着的工位。
我徑直走了過去,坐下,然後打開文件,直接開始翻閱資料,仿佛進入了一個無人的世界。
我能感覺到,無數道目光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我身上。
我也能感覺到,林晚那幾乎要將我凌遲的怨毒視線。
但我不在乎。
在我坐下的那一刻,我用眼角的餘光,最後瞥了一眼那面玻璃牆。
鏡子裏的陳董,對我豎起了一個清晰的大拇指。
然後,他的身影悄然消失。
我內心冷笑,林晚,你根本不知道,這場遊戲的規則,從一開始,就不是由你來制定的。
你洋洋得意地以爲自己是獵人,卻不知道,在真正的獵人眼裏,你和我,都只是棋盤上的獵物。
而現在,我要做的,就是證明我比你,更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