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試那天,我見到了把我當舔狗耍了三年的前女友。
她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女總裁,笑着將一杯熱咖啡潑在我廉價的西裝上。
“給你臉了?誰讓你來的?”
同事們哄堂大笑。
我死死攥着拳頭,卻在她身後的鏡子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集團董事長,他正對我瘋狂打着手勢,嘴型是兩個字:“忍住!”
滾燙的液體瞬間浸透了廉價西裝的布料。
灼燒感像一條毒蛇,從我胸口迅速蔓延,鑽心刺骨。
咖啡的焦苦氣味混雜着廉價香水的甜膩,充斥着我的鼻腔,讓我一陣反胃。
我站在這間名爲“天盛集團”的頂級寫字樓市場部,像個被公開處刑的囚犯。
周圍,是衣着光鮮的精英們投來的、毫不掩飾的鄙夷與嘲弄。
而行刑者,是我曾經愛到塵埃裏的前女友,林晚。
她變了,又好像沒變。
一身剪裁得體的香奈兒套裝,勾勒出完美的腰線,手腕上那塊百達翡麗的表,在燈光下閃爍着我從未見過的光芒。
她還是那麼美,只是那份美麗,如今帶滿了毒。
“江辰,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林晚端着空了的咖啡杯,指甲上精致的碎鑽刺痛了我的眼睛。
“誰給你的膽子找到這裏來的?嗯?”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着一種久居高位的傲慢,每個字都像冰冷的石子,砸在我搖搖欲墜的自尊上。
我低頭,看着胸前那片狼藉的深褐色污漬。
這套西裝,是我爲了這次面試,花了三百塊錢在批發市場淘來的,也是我僅剩的體面。
現在,它被毀了。
連同我最後的一點幻想。
“這人誰啊?看着窮酸樣,居然敢來我們天盛?”
“聽林總的意思,好像是她的前男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分手了還追到公司來,真惡心。”
“你看他那西裝,都洗得發白了,真丟人。”
周圍的議論聲像是無數只蒼蠅,嗡嗡作響,鑽進我的耳朵裏。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疼痛讓我勉強維持着清醒。
憤怒的火焰在我胸腔裏瘋狂燃燒,幾乎要沖破理智的牢籠。
我想質問她,林晚,你忘了嗎?
忘了大學時你生病,我冒着大雨背你去醫院,自己發燒了三天。
忘了你喜歡的那條絕版項鏈,我吃了一個月泡面才湊夠錢買給你。
忘了你說畢業後想留在我們一起奮鬥的城市,我拼了命地工作,只爲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未來。
可你轉頭就跟着一個富二代走了,留給我一句“江辰,你很好,但你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現在,你成了高高在上的林總,而我,是被前公司惡意辭退、失業兩個月的喪家之犬。
我抬頭,正想開口,卻被她接下來的動作徹底釘在原地。
林晚的助理,一個看起來機靈乖巧的女孩,立刻遞上了一包紙巾。
不是給我,是給林晚。
林晚優雅地抽出兩張,仔細擦拭着自己剛才潑咖啡時,可能濺到的一兩滴在手背上的液體,仿佛碰了什麼髒東西。
她將用過的紙巾隨手扔在地上,就在我的腳邊。
“髒死了。”她輕聲說。
這一刻,我感覺血液都沖上了頭頂。
羞辱,這是赤裸裸的、不加掩飾的羞辱。
就在我即將爆發的瞬間,我的視線無意中瞥過林晚身後那面光可鑑人的落地玻璃牆。
玻璃牆清晰地映出了辦公室的全景,也映出了一個站在林晚辦公室內,正透過百葉窗縫隙向外張望的身影。
那是一個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的老者。
雖然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但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陳天雄,“天盛集團”的創始人,那個商界傳說中的鐵腕人物。
我在無數財經雜志的封面上見過他。
他爲什麼會在這裏?
更讓我驚駭的是,陳天雄正對着我的方向,焦急地、瘋狂地打着手勢。
他一只手不停地向下按,另一只手在嘴邊比劃着。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急切的動作和嘴型,我讀懂了。
他在說:“忍住!”
“忍住?”
爲什麼?
爲什麼天盛集團的董事長,要躲在一個總裁的身後,對我這個卑微的面試者做出這樣的暗示?
一個荒誕又大膽的念頭瞬間擊中了我。
這……是一場測試?
我心裏的滔天怒火仿佛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瞬間熄滅了大半,只剩下冰冷的理智在飛速運轉。
如果這是一場測試,那麼我的每一個反應,都在他的觀察之下。
我的憤怒,我的屈服,我的反抗……都會成爲他評判我的依據。
林晚,她可能只是這場測試裏,負責施壓的工具。
一個……不知情的工具。
我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胸口的灼痛和翻涌的屈辱。
我鬆開幾乎要掐出血的拳頭,從自己洗得發白的褲子口袋裏,掏出了一塊同樣洗得發白的、但疊得整整齊齊的方格手帕。
在所有人錯愕的目光中,我彎下腰,不是去撿地上的紙巾,而是用我的手帕,一點一點,平靜地擦拭着西裝上的咖啡漬。
盡管我知道這毫無用處,只會讓污漬暈染得更大。
但這個動作,讓我的心,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我的冷靜,顯然出乎了林晚的意料。
她臉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感覺自己用盡全力的一拳,狠狠打在了棉花上,不僅沒有傷到我,反而震得自己手疼。
“啞巴了?”
她拔高了音調,試圖用更大的聲音來掩飾自己的失措。
“我問你話呢!誰讓你來的?滾出去!”
我看到鏡子裏的陳董,對我做了一個“繼續”的手勢,眼神裏充滿了審視和期待。
我慢慢抬起頭,目光越過林晚,直視着她那雙寫滿傲慢的眼睛。
“林總,我是來面試貴公司‘戰略分析師’崗位的。”
我的聲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啞,但在嘈雜的議論聲中,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這是我的預約憑證。”
我從口袋裏拿出打印好的面試通知郵件,遞了過去。
林晚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她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我居然還能條理清晰地走面試流程。
這讓她感覺自己像個無理取鬧的小醜。
她一把搶過那張紙,連看都沒看,就當着我的面,“刺啦”一聲,撕得粉碎。
紙屑像白色的蝴蝶,紛紛揚揚地從空中落下,飄落在她昂貴的羊毛地毯上。
“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她幾乎是尖叫着說,“天盛集團,不收垃圾!”
我看着那些碎片,看着她因憤怒而扭曲的臉,心裏反而一片清明。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垃圾撕了憑證,也還是垃圾。”
說完,我沒有像她預想的那樣轉身走向大門,而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轉身走向旁邊會客區的一個空位,徑直坐了下來。
“面試還沒結束。”
我看着她,平靜地宣告。
“我不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