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粱柱的目光像探照燈似的在韓小羽身上掃來掃去,那眼神裏的審視幾乎要把人看穿。
韓小羽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手在棉襖口袋裏攥緊了定位器,指尖能摸到設備外殼的冰涼。他知道,現在必須把“地質員”的身份圓得滴水不漏。
“這位大哥你好,我叫韓小羽,是地質勘探隊的。”他主動開口,盡量讓語氣顯得誠懇,“昨天跟隊裏走散了,手機沒電,迷了路,多虧李大娘好心收留。”
王粱柱挑了挑眉,往前走了兩步,屋裏本就不大的空間頓時顯得更局促了。他鼻子裏“哼”了一聲,視線落在韓小羽腳上的運動鞋上:“地質勘探?穿這鞋來凍土坡勘探?不怕凍掉腳?”
韓小羽心裏咯噔一下。他忘了這茬——未來的運動鞋采用恒溫材料,輕便又保暖,但在2003年的凍土村看來,確實不合時宜。
“這是隊裏發的專業戶外鞋,看着薄,其實抗凍。”他硬着頭皮解釋,又補充道,“昨天走得急,沒來得及換裝備。”
王粱柱顯然不信,又把目光轉向炕邊那個不起眼的帆布包:“勘探設備呢?羅盤?測繩?咋啥都沒見着?”
“昨天摔了一跤,設備包弄丟了。”韓小羽垂着眼,語氣放低了些,“身上就剩這個背包,裝了點幹糧和水,現在也凍成冰疙瘩了。”
他這話半真半假——背包裏確實沒勘探設備,只有那件納米保溫服和幾塊高能壓縮餅幹,只是餅幹在時空亂流裏早就不知所蹤了。
李秀琴在一旁看不過去,往灶台邊挪了挪,擋在兩人中間:“粱柱,小韓是個後生,看着不像壞人。這大冷天的,總不能讓他在坡上凍着吧?”
王粱柱看了李秀琴一眼,語氣緩和了些,但對韓小羽的警惕沒減:“李大娘,不是我多心,咱村這地界偏,萬一進來個不三不四的……”
“我真不是壞人。”韓小羽趕緊接話,從口袋裏摸出錢包——這是他穿越前隨手塞進口袋的,裏面有身份證和幾張2149年的信用點卡,顯然不能用。他靈機一動,抽出那張印着未來城市背景的身份證,遞過去,“大哥你看,這是我的身份證。”
王粱柱接過身份證,眯着眼看了半天。他認得“身份證”三個字,但上面的照片背景是高聳入雲的懸浮建築,編號也長得離譜,跟他見過的身份證完全不一樣。
“這啥玩意兒?”他眉頭皺得更緊了,“現在的身份證長這樣?”
韓小羽心裏暗道不好,忘了證件的時代差異。他連忙收回身份證,解釋道:“這是……新換的電子身份證,試點城市發的,可能跟咱這兒不一樣。”
這話說得自己都覺得心虛,好在王粱柱似乎沒深究,只是把目光重新投向他:“你說你是勘探隊的,那你勘探啥?咱這凍土村有啥可勘探的?”
這問題問到了點子上。韓小羽想起定位器檢測到的凍土下異常能量,腦中飛快閃過一個合理的說法:“隊裏說……這片區域的地質結構有點特殊,可能有地熱資源,讓我們來做初步探測。”
這話半真半假。地熱資源確實可能存在能量波動,跟他檢測到的異常能勉強對上。
王粱柱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這個答案。他撓了撓頭,看向李秀琴:“咱這凍土坡底下有地熱?沒聽說過啊。”
李秀琴也搖搖頭:“活了六十年,就知道冬天凍得挖不動土,夏天也不見多熱,哪來的地熱?”
韓小羽心跳更快了,趕緊補充:“是深層地熱,表面看不出來,得用專業設備測。我這不是還沒來得及測,就跟隊裏走散了嘛。”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王粱柱的表情,見對方臉上的懷疑鬆動了些,心裏稍稍鬆了口氣。
王粱柱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權衡。最後,他對韓小羽說:“行,李大娘好心留你,我也不說啥。但你記着,在村裏老實點,別瞎轉悠。等你聯系上隊裏,趕緊走。”
“哎,好,一定一定。”韓小羽連忙應着。
王粱柱又叮囑了李秀琴幾句“多留心”,這才轉身離開,臨走時還回頭狠狠瞪了韓小羽一眼,那眼神明擺着是“我盯着你呢”。
院門關嚴的聲音傳來,屋裏才算安靜下來。
李秀琴嘆了口氣,走到灶台邊,掀開鍋蓋,裏面蒸着幾個窩窩頭,熱氣騰騰的:“別往心裏去,粱柱就是這性子,看着凶,心不壞。他是擔心村裏出事。”
“我知道,李大娘,謝謝您。”韓小羽真心道謝。剛才若不是李秀琴幫腔,他恐怕很難過關。
李秀琴把窩窩頭撿出來,放在一個粗瓷盤裏:“餓了吧?先墊墊肚子。等會兒我給你熬點玉米糊糊。”
黃澄澄的窩窩頭散發着糧食的香氣,韓小羽確實餓壞了,拿起一個小心地咬了一口。口感有些粗糙,帶着淡淡的玉米甜味,和他平時吃的營養膏完全不同,卻格外扎實。
他一邊吃,一邊偷偷看了眼窗外。王粱柱的身影剛消失在巷口,幾個探頭探腦的村民就縮回了腦袋。
看來,他這個“地質員”的身份,還得繼續演下去。而這片看似普通的凍土之下,到底藏着什麼秘密?定位器的異常波動,真的只是地熱那麼簡單嗎?
韓小羽咬了口窩窩頭,目光落在牆角的帆布包上。那裏裝着他來自未來的證明,也裝着他回家的唯一希望。
在這個陌生的2003年,凍土村的日子,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