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9年,時空研究院第73號實驗艙。
韓小羽盯着全息屏幕上跳動的時空坐標,指尖在操作台上飛快滑動。淡藍色的能量流順着導管遊走,在艙體中央匯聚成一道旋轉的光門,那是理論中能連接2077年的“時空裂隙”。
“能量穩定,空間曲率符合預期,準備最終校準。”他對着麥克風說道,聲音因興奮微微發顫。這是他主導的第一個跨時空觀測項目,若能成功,將改寫人類對時間維度的認知。
就在校準程序即將完成的瞬間,屏幕上的數據流突然變成刺眼的紅色亂碼。
“警告!未知能量幹擾!空間裂隙異常擴張!”冰冷的機械提示音炸響。
韓小羽瞳孔驟縮,只見光門猛地膨脹成吞噬一切的黑洞,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從背後襲來,將他狠狠拽了進去。天旋地轉間,他只來得及抓住胸前掛着的微型時空定位器,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
“咳、咳咳!”
刺骨的寒意順着口鼻鑽進肺裏,韓小羽猛地嗆咳着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不是研究院的合金天花板,而是灰蒙蒙的天空,鉛色雲層低得仿佛伸手就能摸到。身下是凍得邦硬的土地,混雜着枯草和碎石,硌得他背脊生疼。
“這是……哪裏?”
他掙扎着想坐起來,卻發現渾身酸痛得像散了架。低頭一看,自己還穿着那件銀灰色的納米保溫服——這是研究院特制的裝備,能抵御零下五十度的嚴寒,表面的分子塗層在陽光下會泛出淡淡的金屬光澤。
可此刻,這身“高科技”在周圍環境裏顯得格格不入。
環顧四周,是連綿起伏的土坡,坡上稀稀拉拉長着幾棵枯樹,枝椏扭曲如鬼爪。風卷着沙粒呼嘯而過,帶着一種他從未感受過的、粗糲而凜冽的寒意,即使隔着保溫服,也能隱約察覺到那股穿透性的冷。
韓小羽抬手按了按太陽穴,試圖理清混亂的思緒。實驗失敗了,他被異常能量拋入了時空亂流……現在的關鍵是,他在哪一年?哪個位置?
他摸索着掏出胸前的定位器。這東西巴掌大小,通體漆黑,原本該亮起的指示燈此刻只剩微弱的紅光在閃爍,屏幕上一片模糊,只能看到斷斷續續的字符:
“……坐標丟失……能量殘留7%……時空錨點異常……檢測到未知強磁場……”
“該死。”韓小羽低罵一聲。定位器受損嚴重,別說定位時空,能不能撐到他找到修復材料都是問題。
就在這時,一陣緩慢的腳步聲從坡下傳來,伴隨着拐杖敲擊凍土的“篤、篤”聲。
韓小羽心頭一緊,下意識地蜷縮身體,躲到一棵枯樹後。他不知道這個時代的人對“未來裝束”會有什麼反應,謹慎起見,還是先隱藏爲妙。
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佝僂的身影出現在視野裏。
那是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穿着一件洗得發白、打了好幾塊補丁的粗布棉襖,袖口磨得發亮。她手裏拄着根磨得光滑的木杖,另一只手揣在袖管裏,臉上布滿深深的皺紋,像被歲月犁過的土地。
老人似乎在撿柴,彎腰撿起一根枯枝,動作緩慢而吃力。她的手背暴露在寒風裏,能清晰看到紫紅色的凍瘡,有些地方甚至結了痂。
韓小羽屏住呼吸,心髒在胸腔裏咚咚直跳。他注意到老人棉襖的樣式很老舊,腳下的布鞋也是手工納的底子,這絕不是2149年的裝扮。
老人撿完柴,直起身捶了捶腰,目光無意間掃過韓小羽藏身的方向。
四目相對。
韓小羽渾身一僵。
老人顯然也被他嚇了一跳,渾濁的眼睛猛地睜大,握着拐杖的手緊了緊,喉嚨裏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她盯着韓小羽身上的納米保溫服,嘴唇囁嚅着,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你……你是啥人?穿的這是……”老人的聲音沙啞,帶着濃重的地方口音,韓小羽費了點勁才聽清。
韓小羽大腦飛速運轉,瞬間想出了一個最穩妥的身份:“我、我是來這兒勘探的地質隊員,不小心從坡上摔下來了。”
他一邊說,一邊故意動了動腿,裝作受傷的樣子,試圖解釋自己爲何會出現在這種荒坡上。
老人狐疑地打量着他,目光在他那身“奇裝異服”上停留了許久,又看了看他身後——別說勘探設備了,連個背包都沒有。
但她終究沒再多問,只是嘆了口氣,拄着拐杖慢慢走過來:“這天寒地凍的,摔着了可咋整?能起來不?前面就是俺村,先去俺家暖暖吧。”
韓小羽看着老人那雙布滿凍瘡卻透着善意的手,又看了看四周荒涼的景象,知道自己沒有更好的選擇。
“謝謝您,大娘。”他掙扎着站起身,盡量讓自己的動作顯得“虛弱”。
老人沒說話,只是轉身往坡下走,拐杖敲擊凍土的聲音在寒風中格外清晰。韓小羽默默跟在她身後,看着她佝僂的背影,心裏第一次對這個陌生的時空,生出了一絲真實的觸感。
坡下,隱約能看到一片低矮的土坯房,煙囪裏冒出淡淡的青煙,在灰蒙蒙的天空下,竟透出幾分煙火氣的溫暖。
韓小羽低頭看了看胸前閃爍着微弱紅光的定位器,握緊了拳頭。
不管這裏是哪一年,他必須先活下去,找到修復定位器的方法。
而眼前這個陌生的老人,和這個不知名的村莊,成了他在這片凍土上,唯一的落腳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