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解決,顧母細細叮囑林悅好生休養後,便匆匆離開了房間。
臥室裏頓時安靜下來,只剩下林悅和顧宴琛二人。
林悅抬眸,發現顧宴琛站在床尾,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一時心生疑惑。
“宴琛哥哥,你還有事?”
顧宴琛薄唇微抿,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你不必顧慮我家人的感受。在這件事裏,你是受害者,如果不想原諒李嬸她們,我現在依舊可以去報公安。”
林悅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
他以爲她礙於顧家人的情面,委曲求全,這才選擇不報公安?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就這個護短勁兒爽!
她嘴角輕輕一彎,擺了擺手:“我真的沒事,一點小傷,養幾天就好了。倒是宴琛哥哥,我惹出這樣的麻煩,實在對不住你和你家人。”
話音剛落,顧宴琛便斬釘截鐵道:“你不用委屈自己。你沒錯,也不用向任何人道歉,該道歉的人反而是我。”
他目光坦蕩地迎上她的視線,一字一句,語氣誠懇:“昨天誤會你竊取文件,是我不對。對不起。”
“那特務抓到了?”
“嗯,你功勞不小,我已經將你的名字報了上去。但目前案件尚未完全了結,牽涉甚廣,相關信息必須暫時保密,嘉獎也要等事情徹底結束後才能到。”
說完,顧宴琛又補充了一句:“在這期間,你要有任何其他要求,都可以向我提。”
林悅心頭一陣暗喜。
看來她的嫌疑是徹底洗清了,至少顧宴琛不會再輕易懷疑自己。而且還能得到部隊嘉獎,簡直大賺。
她眼眸倏地亮了起來,整個人顯得格外興奮:“什麼要求都可以嗎?那你能不能答應我三件事?”
顧宴琛頷首:“你說,只要我能做到。”
“放心,你一定能做到!”林悅迅速豎起一根食指:“第一,我希望你能幫我找回證件。在那之前,不能趕我走,還得承包我的衣食住行。”
說這話時,她有些心虛。
她有個鬼證件,顧宴琛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找到不存在的東西。
但她在這個年代無依無靠,而且還想靠顧宴琛搞定黑戶的身份,所以這顧家,她是賴定了。
“可以,我會盡快幫你尋找。”顧宴琛一口答應,“第二件?”
“第二......”林悅目光直直地望進他眼底,“我希望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你都不能懷疑我。至少要先聽我解釋,必要的時候還得站在我這邊幫我。”
她頓了頓,聲音輕了下來,卻格外認真:“畢竟這才兩天,你就誤會了我兩次。我們好歹是未婚夫妻,如果連這點信任都沒有,以後還怎麼......共度餘生?”
顧宴琛呼吸一滯。
共度餘生?她真履行那紙婚約?
他從未想過娶妻,更不可能被一紙陳年婚約束縛。
可此刻,看她仰起的小臉,和那雙盛着期待的清澈眸子,拒絕的話竟卡在喉嚨,難以出口。
仿佛被什麼蠱惑了一般,他聽見自己低沉的聲音響起:“好。”
……算了,等替她找回證件,再說清楚也不遲。
見他答應,林悅臉上瞬間綻放出燦爛的笑,那笑如春日暖陽,明媚得晃眼,讓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
顧宴琛心頭微動,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輕咳一聲:“第三件事呢?”
“第三件事最簡單啦!”林悅眼神狡黠,“宴琛哥哥,你能不能對我笑一下?這幾天,我還沒見你笑過。”
那張全家福上少年顧宴琛的笑容太過耀眼,她很想親眼看看,眼前的顧宴琛,再像從前一樣肆意地笑一次。
“這算哪門子要求?”顧宴琛有些無奈。
“不管~你就像這樣!”林悅伸出兩根手指,抵在自己嘴角兩邊,向上一推,擠出一個誇張又燦爛的笑臉,“像這樣沖我笑一笑好不好?”
她拖長了尾音,不斷央求着,使出了渾身解數撒嬌。
顧宴琛的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漫上紅暈,在她鍥而不舍的攻勢下,終究敗下陣來。
他嘴角有些僵硬地向上牽了牽,露出一個極其不自然的笑容。
“噗,你是機器人嗎?哪有笑的這麼生硬的。”
他的笑容太僵硬,林悅一個沒忍住,雙眸彎成了小月亮。
顧宴琛更覺窘迫,只感覺耳朵根燙的快要燒起來了。
他幾乎是倉促地扔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便轉身要走。
走到一半,腳步一頓,又扭頭從兜裏掏出了個小瓶子,往床頭櫃上一放:“賠罪的禮物。”
隨即,在林悅帶着笑意的注視下, 幾乎是落荒而逃。
林悅疑惑地拿起小瓶子,定睛一看,居然是一瓶香奈兒香水?
送她的?
這年代,想在京市買到外國香水,只能去招待外賓的友誼商店,而且還需要外匯券才能買到。
顧宴琛……難道是特意去換了外匯券,就爲了給她買這瓶香水?
一想到如他這樣高冷的人,在友誼商店爲自己挑香水的畫面,林悅的唇角就無法控制地向上揚起。
這個男人,她要定了!
......
顧母離開房間後,徑直去了書房。
家裏保姆鬧出這種醜事,顧父面上無光,便一直躲在書房裏。
見愛人回來,趕忙上前詢問:“怎麼樣了?”
“那孩子沒爲難我,讓李嬸賠了醫藥費,這事就算翻篇了。”
顧父聽到事情解決了,鬆了口氣,隨即又壓低聲音追問:“那你打聽清楚沒有?她這趟來,是不是真沖着和宴琛的婚約來的?”
顧母搖搖頭:“沒問。”
剛才央求林悅不報公安已經委屈了人家,她實在拉不下臉再去問東問西。
“反正她要在家住幾天養傷,以後慢慢問也行。”
“我們剛才不是說好,不能讓她住在家裏嗎?”顧父皺了皺眉,“這人要是住下,許家那邊知道了怎麼辦?”
顧母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那你現在去趕人?”
顧父頓時語塞,沉默半晌,才重重嘆了口氣:“那就……先讓她住下吧,等養好傷再說。不過這幾天可千萬讓人待在家裏,別被大院的人知道了,免得風聲傳到許家耳朵裏。”
“我知道輕重。”顧母點點頭,猶豫片刻,還是開口道,“其實我覺得,小悅這姑娘瞧着挺不錯的,眼神幹淨,不像我們想的林家人那樣。而且,宴琛似乎很維護她。我還是頭一回見兒子這麼護着一個姑娘,他們倆本來就有婚約在身,要不……許家那邊就算了吧?”
“糊塗!”顧父立刻打斷她,“你才見她一面,怎麼知道她回來的目的?”
他壓低聲音,語氣嚴峻:“況且,結婚申請我們已經遞上去了,現在反悔,誰來擔這個責任?再說,林悅是港城背景,還留過洋,身份太敏感。宴琛要是真娶了她,前途還要不要了?”
“就算你不爲宴琛考慮,也得想想婷婷。她和許家大兒子正談着對象,要是我們退了宴琛和許家小女兒的婚事,許家人會怎麼看婷婷?”
顧母聽到關乎女兒終身幸福,不由嘆了口氣,但還是有些顧慮:“可這婚事畢竟是我們瞞着宴琛定的,他到現在還不知情,萬一到時候死活不同意怎麼辦?”
“審批一下來,他不願意也得願意。”顧父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寬慰道“你就別愁了,等林悅養好傷,我們出錢給她租個房子,也算仁至義盡。至於婚約的事……以後就別再提了。”
顧母躊躇良久,最終還是無奈地點點頭:“眼下也只能這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