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窈面上沒有絲毫不滿,哪怕被下人怠慢,她也笑意盈盈。
秋葵十分上道,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塞到了門房小廝手中,笑嘻嘻道:“小哥,麻煩你久等了。”
門房小廝得了好處,態度好了不少:“我帶你們去西院,二夫人在那等着呢。”
一路上,她們在小廝的帶領下穿過雕工精美的影壁牆,再穿過蜿蜒曲折、雕梁畫棟的九曲回廊,又來到一座垂花門,再往前走到了二房居住的西院。
陸老夫人尚在,陸家三兄弟並未分家,大房住在東院,二房住在西院,至於陸三爺自個有獨立的院落。
“小姐,咱們剛來二夫人就給下馬威,都不派個嬤嬤來接應,讓一個小廝帶路,她好歹還是您和小公子的親姨母呢。”
秋葵發現到了二夫人的屋門前,又被晾了半天,小聲吐槽,她替自家小姐和小少爺感到委屈。
李嬤嬤年輕時在高門崔家待過,沉聲道:“秋葵,這裏不比蘇州,務必謹言慎行。”
秋葵自知失言,懨懨地哦了一聲。
蘇窈何嚐不知,只是她有求於人,這些小委屈她忍忍便是,尤其這姨母還和她娘有仇。
“秋葵,我們上門投奔,等着便是。”
這就是權勢的好處,當人處在高位,便不必在乎底下人的感受,因爲沒這個必要。
“姐,我好冷啊。”蘇晟仰起頭撅着小嘴,嘴裏哈着冷氣,一直站在外面被寒風吹,大人都堅持不了多久,更別提他一個小孩子了。
蘇窈也沒辦法,只能替他攏了攏髦,柔聲安撫:
“阿晟,再堅持堅持,馬上就能休息了。”
幾人又在寒風中站了小半個時辰,陸二夫人身邊的康嬤嬤才裝模作樣地出來。
她臉上故意露出煩心的神色:“呀!表小姐,表少爺,您二位來這麼早啊,下人也不進來通報一聲,讓您二位挨了這麼久凍。
我家夫人今日突發頭痛,專門請了宮裏的太醫,現在還在床上躺着呢,實在是騰不開手接待你們姐弟,太醫叮囑要靜養,不宜見客,你們要不先回去吧,過幾日再來府上。”
蘇窈那雙嫵媚的眸子往上掀,對上康嬤嬤刁難的目光,不緊不慢說:
“母親生前多次提起陸老夫人對她頗爲照顧,既然姨母身體抱恙,那我便先去拜訪老夫人。”
說着她朝着屋裏福了福身:“姨母,您好好養身子,外甥和老夫人請安後,再來您身邊侍疾。”
話音剛落,屋裏突然響起茶盞摔地的聲音。
康嬤嬤面色一僵,她沒料到蘇窈是個伶牙俐齒的,竟然敢搬出老夫人來,更別提當年三小姐蕙質蘭心,確實得了老夫人青睞,差點嫁給老爺,主子能不生氣才怪了。
屋裏的崔氏面目猙獰,她本意是想磨磨蘇窈的性子,讓對方知道想在國公府安身,必須仰自己的鼻息,沒想到那個賤人生的女兒也是個不安分的。
要是讓她見了婆母,還不知道怎麼搬弄是非。
“咳咳咳!康嬤嬤,你怎麼辦事的,兩個孩子千裏迢迢來到國公府,快把人迎進來。”
崔氏假裝咳嗽了幾聲,怕蘇窈真的去見老夫人,搶先一步把人留下。
蘇窈也是詐一詐崔氏,沒想到還真被她唬住了。
秋葵打聽到崔氏和陸老夫人婆媳關系不和,李嬤嬤昨晚說陸老夫人是個面慈心善的人,那她利用一下,她老人家應該不會見怪吧。
“姨母,您身子可好些了,如果不能見客,千萬不要勉強,外甥瞧着您就仿佛看到了我娘,我娘和我說未出嫁時您最疼她了。”
蘇窈與繼母在內宅鬥智鬥勇,演戲那是家常便飯,即刻入戲,盈盈上前幾步,握住崔氏的手,雙目微闔,睫毛下還帶着細碎的淚珠,眉目之間露出些許委屈,神色楚楚,語氣那叫一個情真意切。
崔氏整個人都愣住了,僵硬的表情像是吞了只蒼蠅,吐不出來咽不下去,這個小賤人竟然說她長得像崔毓婉,她恨不得把對方剝皮抽筋。
偏偏她還不能發火,只能撫了撫蘇窈的發絲,強顏歡笑,陪對方演戲。
“好孩子,你受苦了,日後來了國公府,姨母給你們撐腰。”
蘇窈微微仰頭,淚盈於睫,姣好的面容嬌媚中糅雜着純真,那張酷似崔毓婉的臉再次給了崔氏心頭沉重一擊。
本來是裝病,這下是真的氣病了,崔氏捂着心口,只覺得疼的厲害,幹脆別過頭閉上眼。
“康嬤嬤,把她們姐弟安排到碧荷院,好孩子,等姨母身子好了,再帶你們去見老夫人,免得給她老人家過了病氣。”
蘇窈欣然接受,情真意切道:“姨母,那您好好養身子,外甥先告退了。”
康嬤嬤知道主子不待見蘇窈姐弟,專門安排到國公府最偏最破的碧荷院。
“表小姐,您就安生住在這,一切等夫人病好了再說。”
“嬤嬤一路慢走。”蘇窈目的已經達成,隨她怎麼說,面上笑吟吟的,完全沒有對新住處的嫌棄。
比這更破的她都住過了,再說國公府的院子能破到哪裏去,無非是院子常年不住人,院落裏雜草叢生,崔氏也太小瞧她了,這裏無人踏足反倒方便了她行動。
之前她以爲王太守的府邸已經夠大夠氣派了,今日來了榮國公府,才發現世家之間也是有差距,這樣的高門才是她的歸宿,她一定要不擇手段留在這兒。
“小姐,咱們這算是在榮國公府住下了嗎?”
秋葵眼裏有活,彎腰拔着院裏的雜草,想到崔氏被自家小姐氣的臉都綠了,她就覺得解氣,拔草也有力氣。
“住在這種破院子可不是我想要的,那崔氏不是個好相處的。”
蘇窈黛眉緊蹙,她對母親娘家的事知之甚少,從李嬤嬤口中得知母親是高門庶女,因犯了錯被家族當做棄子嫁給商戶。
“小姐,您準備讓崔氏幫忙挑選夫婿嗎?”
秋葵擔心王太守的兒子尋來,要知道小姐和對方合了八字,身上是有婚約的,必須趕緊找一個比王太守權勢更高的人家,屆時對方尋上門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