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這幕,林挽心裏一緊,她腦袋發暈,身子沒來由得晃了晃,清麗的面容有些蒼白,她輕輕拉了拉謝洵的衣袖。
謝洵察覺到她的動作,目光再次落回她身上,見到心尖上的姑娘,頗爲有些蒼白的臉色,他眸子一縮,連忙將她一把打橫抱起,只留給院中二人一個冷漠的背影。
長樂同樣察覺了林挽那愈發蒼白的臉色,見謝洵將她抱起,提裙追上兩人。
“林姑娘,你沒事吧?”清凌凌的眸子落在謝洵懷中人的臉龐上,神情頗有些憂慮。
“公主不必在此惺惺作態”謝洵冷冽的聲音驟然在耳邊響起。
“若非公主刻意提及,阿挽怎會因憶及幫愚昧之人,舊疾復發!”
長樂盯着林挽那血色盡失,暈厥過去的臉龐,心下思忖片刻,自香囊中取出一瓶藥丸。
復又擋在兩人身前,一雙清凌凌的眸子直直得迎上謝洵的目光:“謝世子,本宮有法子救她,你且將她放下”
謝洵不答,看着眼前執意相攔的公主,和懷中氣息漸弱的心上人,周身陡然泛起一股子凜冽的殺意。
天旋地轉間,他單手將懷中人護在胸前,另一只手抽出腰間配劍,劍尖直指眼前人。
長樂感受他那凜冽的殺意,腳步卻未挪到半分,她目光落在他懷中那氣息漸弱的女子身上,竟全然無視那冷寒的劍光,直朝着二人而去。
謝洵手中長劍抵上她的脖頸,劍刃鋒利,只才輕觸上那片雪膩,便帶出一絲細細的豔紅。
劍拔弩張之際,謝洵持劍的手腕力道忽然一鬆,長劍落地瞬間,長樂亦來到他身前。
謝洵眼神冷的嚇人,長樂卻渾不在意,只自顧將那藥瓶中的棕色藥丸取出,輕輕喂進那面容慘白的女子口中。
復與二人拉開一尺之距,輕輕側開身子,讓出路來。
謝洵懷中抱着林挽,急切朝着內院而且,只在路過她身側時,用那如冷漠寒涼的眼眸盯着她:“若阿挽有事,李樂歆,我定然不會放過你!”
耳畔是他寒涼的威脅之詞,長樂心中卻卻早已沒了波瀾。
應該說,早在他提劍指着她的時候,她便釋然了。
“你憑何覺得,本宮會爲你,爲着那點子兒女情長,罔顧人命?”
她聲音低低在身後響起,嗓音如往常般綿軟,卻不帶一絲情緒。
謝洵那決然的背影有一瞬的怔愣,卻並未停下腳步,轉瞬間,便抱着懷中女子入了內室。
大槐樹下,曾經親密無間的兩人,背道而馳。
一人滿心釋然,那悠閒立於院門處的清冷男子,一人周身凜冽,擁着心愛女子疾步而去。
良久,軟榻上,面容清麗的女子眼眸微動,悠悠轉醒,她抬手撫上胸口處,竟發覺胸中鬱氣盡消,耳聰而目明,周身再不復往日憊倦。
“阿挽,你醒了,身子可還有不適?”
耳畔傳來一道清冽的男聲,言辭之中滿是關切。
林挽抬眸對上那雙深邃如星的眸子,她在那雙盛滿溫柔的眼眸中,看到了她的倒影。
那雙眸子浩如煙海,此刻只有她一人。
她心底有些柔軟,清麗的面容在那雙深情的眼眸下,漸漸染上幾分粉色,她輕輕靠進他懷裏,有些沉溺在這個溫柔的懷抱裏,她柔情似水地道:
“阿淮,我已好多了,胸中鬱氣盡散,身子甚是爽利。”似爲了證明自己確然好轉,她纖細的手指下移至另只手腕,爲自己把了一脈。
脈象平穩,柔中有力,她確實已然痊愈了。
她忽然覺得身旁的男子有些詭異得平靜。
她抬眸看去,卻只見他劍眉微蹙,薄唇緊抿,正出神地望向窗外那挺拔俊秀的大槐樹。
一股不安之感泛上心頭,餘光瞥到窗外那抹明媚的身影,
林挽突然不管不顧捧起他的臉,吻上他的唇。
謝洵感受着唇上的柔軟,神情頗有些怔愣,他感受到了她的急切與……隱隱的不安。
他心中有些莫名,一時之間竟未有回應。
林挽似有所感,唇齒分離間,她那張清麗的面容淌滿了淚水。
謝洵見她滿面淚容,心下驀然一疼,他扣住她的後腦勺,輕柔回吻。
唇齒交纏,難舍難分,纏綿悱惻。
長樂進門遍看到這樣一幕,心中沒了往日的澀意,到覺得着,有幾分尷尬。
她低着頭,急急轉身,不期然迎面撞上太傅那如鐵鑄般的胸膛。
“嘶——”長樂痛呼一聲
她覺着,自己這額頭,定是要起個大大的鼓包,小手撫上額頭上的傷處,一雙清凌凌的眸子,頗有些委屈得看向自家太傅那張清冷出塵的臉,問出了那句,早已困惑已久的疑問:
“太傅看着如此清瘦,怎麼胸膛這般硬朗,竟如鐵鑄一般。”
褚硯塵見她淚光盈盈,頗爲可憐的模樣,心下好笑,眸子閃過一絲愉悅,戲謔開口道:
“這可是公主自行撞上來的,可還需微臣賠罪,與公主些台階?”
長樂聞言,一張檀口微張着,清凌凌的眼兒睜的大大的,頗爲詫異於,這一貫清冷嚴苛的太傅,竟這般記仇,還借故調侃於她。
虧她上次還覺着他溫潤懂禮,是懂禮識趣的端方君子,不曾想竟是個記仇的。
想起那些被戒尺支配的時日,她不禁想到,這光風霽月的太傅大人,莫不是假公濟私,暗中報復與她?
心下正胡思亂想着,眼前被人遞過來一瓶似曾相識的膏藥。
“此膏消腫止痛,療效甚佳,既是微臣沖撞公主,便以此藥賠罪,望公主寬宥。”
那人嘴上說着求她寬宥,眼底卻不見半分悔意,只唇畔暈着一輪晃眼的笑,嗓音低沉舒緩,言辭切切,寬慰不似作假。
“那本宮便,多謝太傅了。”
長樂接過藥膏,心下雖有些氣悶,卻深知,
與此等記仇嚴苛的太傅計較,有失身份不說,於她手心亦無甚益處!
收斂心神,長樂想起此行目的,她復又轉過身,
雖說叨擾那二人溫存,確實不大好,可眼下情況緊急,她也不想徒增尬尷,便輕扣房門,以示提醒。
“門外可是公主殿下?請快些進來吧。”林挽的聲音自房內傳來。
長樂聞言,與太傅一道進入內室,目光落在林挽身上,頗爲關切到:
“林姑娘身子可好些了?”
林挽柔柔一笑,緊緊牽着謝洵的手,有些羞澀得看着身旁的男子道:
“拖公主的福,兼之阿淮悉心照顧,我的身子已然痊愈了。”
長樂聞言,神色間滿是歡欣,想起此行目的,復又道:
“林姑娘,本宮,有一個不情之請。”
林挽見她神色歡欣,似乎並未在意自己言辭中刻意提及的謝洵,心下稍安。
她淡淡道:“公主請講”
長樂神色間頗有些掙扎,良久,啓唇:
“本宮深知,林姑娘醫術高明,懸壺濟世,本該爲世人敬重,百姓不明是非,錯怪姑娘,令你遭受如此惡難,
若換作本宮亦難以原諒,然而,如今疫病卷土重來,若不加以抑制,京城恐會淪爲煉獄”她停頓了下,清凌凌的眸對上她的眼滿是認真“故,懇請林姑娘,不計前嫌,研制良方,解救蒼生。”
情急之下,長樂甚至握住了她的手臂,唯恐她會拒絕。
豈料林挽垂眸只是淡淡一笑:“即便公主不說,民女原也是打算這麼做的。”她抬眼看向窗外,似在追憶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