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媽媽懷孕了,繼父說家裏太擠,容不下我這個傻閨女。
媽媽整夜沒睡,第二天帶我去爬山。
到了山頂,她指着懸崖邊的花說:“去摘了它,媽媽就給你買糖吃。”
我知道,媽媽從不給我買糖。
我也知道,那個位置,掉下去就沒命了。
但我還是乖乖爬了過去。
因爲媽媽說,我是她的拖油瓶,沒了我,她才能過好日子。
腳下一滑,我閉上眼。
媽媽,這下你可以安心生小弟弟了。
魂魄離體,我看見警察在懸崖下找到了我摔碎的身體。
媽媽跪在旁邊,哭得撕心裂肺,繼父卻撇撇嘴:“哭什麼,以後咱家清淨了。”
媽媽卻突然暴起,狠狠扇了繼父一巴掌。
因爲她在我口袋裏,摸出了一張被撕得粉碎的全家福,背面寫着:祝媽媽和叔叔,白頭偕老。
我以爲她終於後悔了,爲我流下了眼淚。
直到閻王爺讓我看業明鏡,我才發現,那不是後悔,而是她爲自己親手鑄造的囚籠。
......
趙斌把媽媽的驗孕棒摔在茶幾上,兩條紅杠。
“六十平的房子,住不下四個人。”
“這拖油瓶都十二歲了,腦子還不好使,以後還要跟我兒子分家產?”
媽媽坐在沙發角落,沒動靜。
她今晚格外沉默。
繼父夾着煙,屋裏煙霧繚繞,嗆得我咳嗽了一聲。
“咳......”
我趕緊捂住嘴。
趙斌猛地扭頭,抄起桌上的煙灰缸砸在我腳邊。
“咳什麼咳!聽見你聲音就煩!”
玻璃渣子濺了一地,有一片劃破了我的腳踝。
血珠滲出來,我縮着腳,不敢動,也不敢喊疼。
媽媽終於抬起頭,她看了一眼我的腳,又看了看趙斌。
“她畢竟是我......”
“是你什麼?”趙斌打斷她。
“是你女兒?那你肚子裏這個是什麼?”
“你要是不想過,現在就去把這孩子打了!”
趙斌作勢要拽住她,媽媽慌了,一把拉住趙斌,膝蓋一軟,差點跪下。
“別!別動氣!我沒說不聽你的。”
“那你說,怎麼辦?”趙斌停下腳步。
他指着我,“要麼送福利院,要麼......”
媽媽低下頭,被他手裏煙頭燙到了手指,哆嗦了一下。
我縮在牆角,感覺渾身發冷。
我知道我不聰明,老師說我反應慢,同學們叫我“二傻子”。
只有媽媽以前會摸着我的頭說:“安安不傻,安安是慢熱。”
可自從趙斌來了,媽媽就不摸我的頭了。
她開始嫌我髒,嫌我笨,嫌我多餘。
“明天......”媽媽的聲音沙啞,“明天帶安安去爬山吧。”
趙斌愣了一下,隨即嘴角帶笑。
“爬山好啊,爬得高高的,看看風景。”
“蒼莽山那邊,聽說風景不錯,懸崖挺陡的。”
我聽不懂他們在打什麼啞謎,但我看到了媽媽眼裏的紅血絲。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媽媽就把我叫醒了。
她給我穿上了那件洗得發白的運動服。
那是兩年前買的,袖口都磨破了。
“安安,走,帶你去玩。”媽媽的聲音在抖。
我乖乖地點頭,“好,媽媽。”
出門前,趙斌靠在門框上。
“早去早回啊,別把累贅帶回來。”
媽媽沒敢看他,拉着我的手,走得很急。
一路上,媽媽都沒說話,她開着那輛破舊的面包車,一直往城外開。
路越來越顛簸,到了蒼莽山腳下,沒有人。
這座山還沒開發,平時根本沒人來。
媽媽停好車,抓着方向盤久久沒動作。
“媽媽,我們去哪?”我小聲問。
媽媽卻驟然咳嗽起來,咳出了眼淚。
“上山,山頂上有好東西。”
我們開始爬山,山路很難走,全是亂石和雜草。
我不敢喊累,因爲媽媽走得很快。
我不停地喘氣,汗水流進眼睛裏,辣辣的疼。
終於到了山頂,風很大,呼呼地吹着。
前面就是懸崖,深不見底。。
媽媽停下了腳步,她站在懸崖邊,背對着我,肩膀一聳一聳的。
“安安。”
“哎。”我應了一聲,走過去。
媽媽轉過身,她的臉色蒼白,嘴唇發紫。
她指着懸崖邊上一塊突出的石頭,那塊石頭搖搖欲墜,石頭縫裏,長着一朵藍色的小花。
“看見那朵花了嗎?去摘那朵花。”
“摘到了,媽媽就給你買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