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京市軍區大院。
夏日午後的蟬鳴,被一陣尖利刻薄的女聲撕得粉碎。
“霍雲霆如今就是個廢人!瘸了腿的兵王,還不如一條狗!”
“想結婚?除非讓我們王家騎在他頭上拉屎!”
聲音來自霍家小院門口,說話的是王家未來的兒媳婦,王麗麗。
她身邊站着她的婆婆,也就是霍雲霆曾經的準嶽母,手裏拎着一網兜的麥乳精和罐頭,臉上滿是輕蔑。
“我們家麗麗說得對,這婚事,必須退!”
“霍雲霆現在這樣,配不上我們王家!”
話音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霍家人的臉上。
整個大院的鄰居都圍了過來,伸長了脖子看熱鬧。
有同情的,有幸災樂禍的,但更多的是冷漠的圍觀。
人群的焦點,是院子中央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霍雲霆。
曾經全軍區的驕傲,最年輕的特種團團長,天之驕子。
如今,他只是個雙腿殘疾的廢人。
男人穿着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軍裝,身形依然挺拔,可那張曾經俊朗非凡的臉上,此刻只剩下死灰般的蒼白。
他低着頭,青色的胡茬冒了出來,整個人頹廢得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野獸。
聽到王麗麗那句“騎在頭上拉屎”,他緊緊握住了輪椅的扶手。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順着指縫一滴滴滲出,染紅了粗糙的木質扶手。
一股暴戾與絕望的氣息從他身上瘋狂地涌出,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壓抑。
他一言不發。
這種沉默,比任何憤怒的咆哮都更顯悲涼。
王家人見他這副模樣,越發得意洋洋。
王麗麗更是上前一步,指着霍雲霆的鼻子罵道:“怎麼?不服氣?不服氣你站起來打我啊!”
“哦,我忘了,你站不起來了,哈哈哈!”
尖銳的嘲笑聲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
霍雲霆的母親秦蘭氣得渾身發抖,眼圈通紅,卻被丈夫霍振邦死死拉住。
霍家的尊嚴,正被按在地上,反復踐踏。
就在這時。
“嗖——”
一道火紅的身影,如同燃燒的烈焰,從霍家院牆上一躍而下!
衆人只覺眼前一花。
那道身影輕巧落地,穩穩地站在了院子中央。
來人是個女孩,約莫十八九歲,穿着一身刺眼奪目的大紅連衣裙。
在遍地都是灰、藍、綠的年代,這一抹紅,張揚得近乎挑釁。
女孩長得極美,一張明媚的瓜子臉,眼尾微微上挑,帶着幾分天生的妖氣。
她手裏,正漫不經心地把玩着一條通體碧綠的小蛇,蛇信子“嘶嘶”地吐着。
姜酒!
大院裏公認的“喪門星”!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姜酒的意識剛剛在這具身體裏蘇醒。
上一秒,她還是苗疆受萬人敬仰的聖女,下一秒,就成了這個爹不疼娘不愛,被全大院排擠的孤女。
腦海裏紛亂的記憶還沒理清,就被眼前這出大戲吸引了全部注意。
她沒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
長腿一伸,猛地一腳踹在了王家擺在地上示威的彩禮上。
“譁啦——”
麥乳精的罐子摔得變了形,裝着點心的油紙包滾了一地。
王麗麗尖叫一聲:“你瘋了!你個喪門星敢動我們的東西!”
姜酒笑了。
笑得明媚又邪氣,眼神卻冰冷刺骨,像淬了毒的刀子。
“想拉屎?”
“行啊,我成全你們。”
話音未落,她手腕看似隨意地一抖。
一蓬無色無味的粉末,悄無聲息地飄向了正在叫罵的王家三人。
王家人還沒反應過來。
“呃……”
下一秒,王麗麗的叫罵聲戛然而止,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隨即漲成了豬肝色。
她身邊的父母也是同樣的神情。
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捂住了肚子,額頭上冷汗涔涔。
“我的肚子……好痛!”
“咕嚕……咕嚕嚕……”
一陣陣無法抑制的腸道蠕動聲,清晰地響徹在安靜的院子裏。
緊接着,在一陣驚天動地的“噗噗”聲中……
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瞬間彌漫開來!
“天哪!”
“他們……他們真的拉了!”
圍觀的鄰居們發出一陣驚呼,紛紛捂着鼻子,驚恐地向後退去,像是看到了什麼最可怕的東西。
王家三人,當着全大院的面,真的“拉”了一褲兜。
深色的褲子上,迅速被深黃色的污穢浸染,還在不斷向下蔓延。
那極致的痛苦和無邊的羞恥,讓他們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
“啊——!我的肚子要炸了!”
“快!快回家!”
三人連滾帶爬,互相攙扶着,在身後留下了一串屈辱的痕跡,狼狽不堪地逃離了霍家小院。
整個大院,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從王家人消失的方向,轉移到了那個紅衣似火的女孩身上。
震驚,恐懼,不可思議。
姜酒卻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無視了所有人的目光,徑直走到了霍雲霆的輪椅前。
男人依然低着頭,但緊握的拳頭卻鬆開了些許。
他渾身的戾氣未散,像一頭瀕死的孤狼,警惕地打量着這個突然闖入的“救世主”。
姜酒在他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她伸出纖細白皙的手指,用一種近乎輕薄的姿態,挑起了他布滿胡茬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
四目相對。
男人的眼底,是淬了毒的絕望和破碎的驕傲。
姜酒卻毫不在意。
她彎下腰,豔麗的紅唇湊近他的耳邊。
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的腿,我能治。”
轟!
霍雲霆的瞳孔驟然緊縮,僵在原地,仿佛被一道驚雷劈中。
姜酒沒有給他消化震驚的時間。
她直起身,轉過臉,面對着整個大院目瞪口呆的鄰居和霍家長輩。
她的聲音清亮而霸道,如同女王的宣言,響徹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這婚,他們不結,我結!”
“從今天起,霍雲霆就是我姜酒的男人!”
“以後,誰敢再動他一根手指頭,我就讓他全家腸穿肚爛!”
話音落下,滿院皆驚。
霍雲霆僵在輪椅上,剛剛鬆開的手再次握緊,竟生生捏碎了輪椅的一角扶手!
木屑深深扎進他的肉裏,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這個紅衣似火、明媚如妖的女人。
她的話,是救贖的光,還是另一個更深的深淵?
他,霍雲霆,會接受這個全大院都避之不及的“喪門星”嗎?
整個大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答案。
故事,在最高潮的對峙中,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