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唯一貼上陸昭宇的唇,生猛的廝磨啃咬,腥鏽鹹膩的血水迅速在兩人糾纏的唇齒間漫開。
他雙臂壞抱着男人的脖頸,抵開陸昭宇微張牙關,赤紅猩目的一雙眼憤怨地直直凝着無動於衷的男人。
沈唯一眼睫緩慢顫動,眼眶裏蓄滿的淚水從眼尾緩緩淌過顴頰,肩胛隨着哽咽泣濡的哭腔顫抖。
陰翳冷瑟的狹窄地下室低蕩着貓崽子嗚咽般的抽啼聲音。
淺淡的機油味充斥着不足三十平米的狹小空間,雜物,空箱,貨架堆放的幾乎沒有落腳地方。
唯有一塊不足兩米的鋼板鐵床,沈唯一在這張床上睡了半個月。
陸昭宇掐着沈唯一的下顎,大掌包住人後退的脖頸,反客爲主的加深這個吻。
糾纏的水漬聲起伏跌宕,不似戀人般曖昧的纏綿倒像輸死敵對的黑白兩勢,親的劍拔篤張。
沈唯一摁住陸昭宇幾欲沿着棉絨睡衣邊緣滑進去的手,盯着男人高奢純黑西服左胸口的玫瑰胸花,澄澈的眸底失焦麻木。
玫瑰花紅俏色澤鮮亮,花瓣卷翹外綻,飽滿的花骨綻放出豔麗傲人的姿態,像是從花海裏精心挑選,層層遞篩選出的最優品。一小撮純白滿天星做簡單點綴,更爲突顯鮮麗的紅。
玫瑰別在心口,直白熱烈的愛放在最靠近心髒的位置。
是新郎給愛人的承諾。
沈唯一渾身血液倒沖,屍僵冷寒,心髒被敲鑿破碎的徹底。
耳蝸嗡鳴讓沈唯一陷入短暫失聰,他訥訥抬眸,溼漉水眸朦朧的眼睛早已看不清愛人的臉。
“放我走,我不會再纏着你,也不會再去找林陸。”
“陸昭宇,放我走。我保證......以後都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
沈唯一顫着指尖拽着着男人平整西服的衣角哀聲懇求,不斷搖頭呢喃,滾燙的淚像決了堤的洪流傾瀉,淚目婆娑,好不可憐。
他不要了,什麼都不要了。
陸昭宇墨色瞳仁漸沉,他桎梏沈唯一脖頸的大掌加重力道,指骨摁碾磨着皮膚,手背上黛青色的筋脈彎折起伏,細看有一條細紅的血色在青筋下盤旋。
貼身剪裁的純色西服極爲貼身,很好突出男人優越的肩頸線條,從寬闊的肩膀到精壯腰身,過度流暢自然。內搭白衫領口和袖口處點綴着白金色法式袖扣,雕攥精致的曲折紋路勾畫出玫瑰花瓣的形狀。
“你以爲我會信嗎?我是不是警告過你不許碰林陸?還沒學乖是嗎?”陸昭宇指腹緩慢收緊。
沈唯一喉嚨被卡的生疼,窒息瀕死的恐懼席卷擴散全身。他雙手抓着陸昭宇攆着他脖子的手,指甲刺破皮肉留下道道血痕。
他掙扎嗚咽,又被嫌惡地甩開。
頭磕在鐵欄床頭“嘭-”的一聲清脆,疼的他眼冒金星。
沈唯一瞠目微凸的白眼球外露,他捂住胸口,蜷縮着身子猛咳,幹嘔,臉頰憋的通紅,雙目溼漉潮濡。
“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求求你放我走。”
沈唯一撐着手臂,拖着下肢癱瘓的雙腿,蜷在床角。
他靠着冰冷的牆板,摸着左腕上瑪瑙紅石手鏈,指尖輕輕勾住纖繩細線“啪-”崩裂的紅繩勒出深紅血痕,珍珠顆粒大小的朱砂紅珠子“砰砰”砸在床上滾落四散。
那會他們在一起不久,沈唯一正沐浴在柔和的午後陽光裏懶懶的揮舞筆刷,趕稿。
陸昭宇悄無生息地從背後錮住他的腰,手上筆刷掉落。陸昭宇捧起他的臉吻上唇瓣,親的生澀,繾綣又克制。
亂了套的心跳砰砰,那是他們在一起後的第一個吻,沈唯一的初吻。
陸昭宇將瑪瑙紅鏈套在他的手上,承許了一輩子的承諾。
沈唯一信了,但被騙了。
“這下你該信了嗎?我真的……什麼都不要了。”
“陸昭宇,是你騙的我,我已經什麼都沒了,我的腎,我的腿,沈氏30%的股份。你還想做什麼?我到底還有什麼能利用?!”
沈唯一嘴角揚着苦澀淒厲的笑:“我不想要了,我不愛你了陸昭宇。你騙我我認了,是我活該。
我打了林陸我道歉,對不起,祝你們新婚幸福,百年好合。
能不能放過我,你舍得嗎?讓林陸知道你把我藏在這,他該多難過啊......”
陸昭宇抓住沈唯一的胳膊細腕,將人拖拽回來,從那雙澄澈杏眼中窺探到驚懼,抵抗,無名的怒氣橫生,導致他忽視掉心口泛澀的心悸。
陸昭宇鉗摁住沈唯一的肩膀,挑起他的下顎,拇指粗暴地掐着人的臉頰。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聲音陰戾狠虐:“閉嘴,你不配提他。”
他垂眸掃視身沈唯一毫無反應的腿腳,湊近沈唯一的耳朵沉聲道:“沈唯一,都是你自找的。”
“啪-!!”清脆巴掌聲震蕩,沈唯一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痛的發麻的手高高懸在空中,震顫的身子氣的發抖,他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宣泄而出的髒話咒罵:
“你混蛋!!!畜牲!!你憑什麼這麼對我?!你們是什麼東西?!惡心,惡心死了。
你和林陸,天生一對,你以爲林陸是什麼好東西他和陸崇陽早就......”
陸昭宇揚着高腫陰森的臉,一只手圈住沈唯一兩只手腕。傾身將沈唯一壓床上,粗暴地撕開淺米色睡衣半衫,將人剝了個幹淨。
衣服堆疊在地,暗室哭聲沉蕩,沈唯一的話惹怒了暴躁的獅子,他懵亂的求饒湮沒,咒罵被親吻吞咽在喉嚨。
眼前無盡昏黑,沈唯一反復昏迷又被迫醒來。
疼,心髒被人攥捻着的抽痛,身體像被千斤巨石碾壓過,連呼吸都是疼痛過肺。
陸昭宇精心誘他入局的謊言讓他避無可避,既然這麼喜歡林陸爲什麼還要碰他,惡心,惡心......
時間像是過去了很久,久到地下室門外傳來了管家劉伯催促提醒的焦躁聲音:“少爺,那位來電話,催您回去。”
陸昭宇從懨懨哽咽的沈唯一身上下來,視線落在滾落在地的紅色瑪瑙珠子,整理領口的指尖微僵。
回望床榻上的沈唯一,脖頸深處密麻交疊的青紫吻痕往下一路蔓延,冷調白色的皮膚染上可怖的指痕紅印。雙眸失距黯淡,破口糜潰的唇像是不知痛覺似的還在下意識的用齒牙嘶咬。
沈唯一沒有去看陸昭宇,只是在男人掏出鑰匙打開鐵門的時候啞聲問道:“陸昭宇,你喜歡過我嗎?”
“沈唯一,你賤不賤?”男人不屑嗤笑的尾音像是在嘲諷沈唯一可笑的天真。
沈唯一胸腔劇烈起伏,他啃咬着指節骨,抽噎着失聲痛哭。
他是賤,陸昭宇這麼對他,還是要問,一點也沒有,從頭到尾都沒喜歡過,都是謊言,騙子......
張燈雅潔的暖調燈火燎原,遠在十幾公裏之外的蕭山別墅歡聲歌舞喜結一堂。悠揚輕快的旋律樂調從大廳廊堂娓娓而來。
簇擁在人群裏萬衆矚目的主人公正是陸家的養子林陸。
少年緩緩抬手,小臂帶動指腕在空氣中描摹出優柔的曲線,指尖敲落最後一個七音和旋,琴聲戛然,一曲終章。
林陸轉身抬眸在掌聲震耳的贊美聲裏撲向站在身後的男人,青蔥稚嫩的臉龐羞怯的埋在陸昭宇的胸膛。
“你怎麼才回來?”
“抱歉,路上耽擱了點時間,等着急了?”
林陸敏銳地嗅到男人衣甲上淺淡的清茶甜香,視線掃過陸昭宇唇口明顯的咬痕,純良無害的眸子閃過陰翳恨怨。
林陸低低咳嗽兩聲,虛軟無力的靠進陸昭宇懷裏:“我累了,抱我回去休息。”
“別鬧。”陸昭宇嘴上說着,腰已經彎了下去,長臂穿過少年的膝窩,將人打橫抱起。
林陸摟着陸昭宇的脖子,下顎搭在男人肩窩:“哥,你愛我嗎?”
陸昭宇上樓的腳步僵頓了一瞬,嗓子像生鏽報廢的留聲帶發不出一點聲音。
腦海中浮現的是沈唯一咒罵他下地獄的嗔怒臉龐。
沈唯一柳梢眉毛清秀,從前那雙澄亮明眸總是歡喜的凝望他,藏不住心事的少年總是把喜歡寫在臉上。
立挺的小翹鼻精致俏麗,每次用鼻梁去蹭沈唯一的鼻頭,他總是輕喘着氣羞惱的喊不要。
清純乖巧的臉蛋外表,溫吞慢熱的性子,愛上一個人後卻成了熾熱的小火苗,小瘋子。
沈唯一不愛他,不可能。
陸昭宇打開臥房門,將林陸放在床上。林陸抱着他不放:
“爲什麼不敢回答我?你愛上沈唯一了?但他已經廢了,他配不上你。你不能......不能離開我。我只有你,我父母是爲了救你才...”
“林陸,我不愛他。我答應和你結婚也......”
“嗡嗡-”口袋裏的手機嗡鳴震響,打斷兩人的對話。
陸昭宇拿開林陸纏着他脖子的手臂,起身掏出手機:“喂。”
“少爺,燕青閣起火了。”劉伯渾厚的男中音夾雜着憂心歉意。
陸昭宇眉峰緊蹙,濃墨色瞳孔微擴,攥着手機的指尖半蜷着收緊。
冷冽的空氣肅殺沉寂,陸昭宇穩住聲線沉聲問:“怎麼回事?!有沒有人出事?”
意有所指的詢問,任是傻子也聽得出究竟問的是誰。
“火勢從地下室蔓涌上來,我們發現的時候地下一層已經黑煙彌漫看不清路,高溫也進不去人,沈少爺還,還在裏面。”
“地下室溫度達到快80攝氏度,消防隊也無能爲力,沈少爺大概已經……沒救了。”
手機摔在絨毯裏沒發出半點聲音,林陸彎腰弓背撿起從陸昭宇手裏掉落的手機,遞到男人手邊,仰頭乖巧討好般地露出純潔爛漫的笑。
“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