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最後的記憶,是冰冷的實驗室,慘白的燈光,以及儀器失控時那刺目的強光和震耳欲聾的轟鳴。作爲一名致力於 “弦理論” 與 “高維空間” 探索的理論物理學家,他一生都在追尋宇宙的終極奧秘,卻從未想過,自己會以如此…… 奇特的方式,親身體驗到理論的 “實現”。
沒有疼痛,只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抽離感和壓縮感,仿佛靈魂被揉成一團,強行塞進一個狹窄、溫暖、卻又無比堅固的容器裏。時間失去了意義,空間感也變得模糊。他能 “感知” 到周圍的存在,卻無法 “看見” 或 “觸摸”。他像一個被困在永恒黑暗中的意識孤島,唯一的 “活動” 就是思考,以及…… 傾聽。
他 “聽” 到周圍似乎有某種能量在緩緩流動,如同平靜的溪流,帶着一種溫和而古老的韻律。他嚐試過呼喚,嚐試過掙扎,但都徒勞無功。他成了一個純粹的觀察者,一個被禁錮在未知載體中的靈魂。這種狀態持續了多久?幾天?幾年?還是幾個世紀?林默自己也不知道。絕望曾如潮水般涌來,但科學家骨子裏的理性和好奇,最終還是讓他冷靜下來。他開始分析,開始 “學習”。
他 “感知” 到自己所在的 “容器” 似乎是某種晶體結構,極其致密,卻又能讓那神秘的 “能量溪流” 緩慢滲透。他嚐試着去 “觸碰” 那些能量,意外地發現,自己的意識似乎能與它們產生微弱的共鳴,雖然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卻真實存在。他像一個初生的嬰兒,開始笨拙地學習如何 “運用” 這種共鳴,試圖理解這個完全陌生的環境。
就在林默幾乎要習慣這種永恒的孤寂與觀察時,一股前所未有的 “外力” 猛地作用在了他的 “容器” 上。
“譁啦 ——”
仿佛有什麼重物被移開,緊接着,是刺眼的光線 —— 這是他失去身體後,第一次 “感知” 到如此強烈的光明!雖然不是通過眼睛,但那種純粹的、蘊含着能量的光芒,讓他的意識都爲之震顫。
“咦?這是什麼?”
一個清脆、如同銀鈴般悅耳的少女聲音響起,帶着一絲好奇和驚訝。這聲音直接 “傳入” 了林默的意識中,比任何儀器的探測都更讓他激動 —— 這是智慧生命!他不是孤單一人!
緊接着,他感覺到自己的 “容器” 被一只溫暖、柔軟的小手輕輕捧了起來。少女的手指帶着一絲淡淡的、好聞的花香,輕輕拂過他 “容器” 的表面。
林默努力地 “觀察” 着自己的新形態。借助少女手中的 “容器” 反射周圍的光線,以及他對自身結構的感知,他終於 “看” 清了自己現在的樣子 ——
一把劍。
一把造型相當別致的短劍。長度大約只有兩尺左右,劍身呈現出一種深邃的、仿佛蘊藏着星空的暗藍色,並非凡鐵的光澤,反而像是某種他從未見過的晶體或合金。劍刃薄而鋒利,邊緣隱隱有流光轉動。劍柄是某種細膩的白色材質,上面沒有繁復的花紋,只有一圈簡單的、由細小光點組成的環形紋路,握感極佳。整把劍透着一股簡約、神秘,卻又異常美麗的氣息。
“好漂亮……” 少女的聲音裏充滿了贊嘆,“藏在這麼後面,差點就錯過了。”
林默:“……”
漂亮?他一個研究弦理論的頂尖物理學家,現在的價值就只剩下 “漂亮” 了嗎?而且,聽這少女的口氣,她似乎只是把自己當成了一件…… 裝飾品?
“讓我看看……” 少女把短劍拿在手裏,翻來覆去地打量着。她的動作很輕柔,似乎怕弄壞這件精美的 “飾品”。“沒有寶石,也沒有華麗的雕刻,但是…… 感覺好特別啊。這藍色的劍身,好像會發光一樣。”
林默嚐試着調動體內那微弱的能量共鳴,想要發出一點 “信號”。他集中精神,引導着那絲能量流向劍刃。
“嗯?” 少女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停下了動作,疑惑地歪了歪頭,“剛剛…… 好像動了一下?是錯覺嗎?”
有反應!林默心中一喜,連忙加大了精神力的輸出。雖然他不知道這算不算 “動”,但他能感覺到劍身似乎微微震顫了一下,表面的暗藍色光芒似乎也亮了一瞬。
“真的動了!” 少女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隨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難道是我太興奮了,手抖了?”
林默:“……”
好吧,看來溝通之路任重而道遠。他現在就像一個被關在精美盒子裏的人,拼命敲門,外面的人卻以爲是風吹過。
“不管了,真的好漂亮!” 少女顯然很快就把那瞬間的異常拋到了腦後,她愛不釋手地摩挲着劍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正好缺一個配裙子的飾品,掛在腰間一定很好看!”
飾品…… 腰間……
林默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被一道閃電劈中。他,林默,二十一世紀最有潛力的理論物理學家之一,穿越成了一把劍,結果這把劍還要被一個陌生的魔法少女(他根據 “藏庫”、“魔法歐亞大陸” 這些零碎信息以及少女身上的魔法波動,暫時做出的判斷)當成…… 腰飾?!
這簡直是對他智商和尊嚴的雙重打擊!
“就決定是你啦!” 少女開心地拍了拍手,然後似乎在尋找什麼。很快,林默感覺到劍柄末端被系上了一根柔軟的、深藍色的絲繩,絲繩的末端還有一個小巧的銀色掛鉤。
“這樣就可以掛起來了!” 少女滿意地把短劍掛在自己的腰間。
林默:“……”
現在,他正以一個極其屈辱的姿勢,被掛在這位陌生少女的腰側,隨着她的動作輕輕晃動。他能清晰地 “感知” 到少女身體的溫度,她平穩的心跳,以及她身上那股比周圍環境濃鬱得多的、溫和的魔法能量流。這股能量流如同一個小型的能量場,包裹着她,也包裹着作爲 “飾品” 掛在她身上的自己。
“好了,該回去了,不然媽媽又要擔心了。” 少女自言自語地說着,轉身向外走去。
林默隨着她的步伐晃悠着,意識一片混亂。他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一切。穿越、變成劍靈(他姑且這麼稱呼自己現在的狀態)、魔法少女、被當成飾品…… 信息量太大,超出了他過去幾十年建立起來的世界觀。
他能感覺到少女正在穿過一個巨大的、堆滿了各種雜物的倉庫。空氣中彌漫着灰塵和陳舊物品的味道,偶爾還能 “看” 到一些散發着微弱魔法波動的盔甲、卷軸、法杖之類的東西。看來這裏確實是某個魔法家族的藏寶庫。
少女的腳步輕快,顯然對這裏很熟悉。她穿過幾條長長的、光線昏暗的走廊,最終走出了那棟充滿陳舊氣息的建築,來到了外面。
溫暖的陽光灑下,清新的空氣帶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涌入鼻腔 —— 雖然林默沒有鼻子,但他能 “感知” 到這種氣息。眼前的景象讓他再次 “震驚” 了。
這是一個完全不同於地球的世界。
他正身處一個巨大的庭院之中,庭院裏種滿了他從未見過的奇花異草,有些植物甚至散發着微弱的光芒。遠處是連綿起伏的、如同城堡般的建築群,尖頂、圓頂、塔樓錯落有致,風格古樸而華麗,充滿了奇幻色彩。天空是純粹的蔚藍,幾朵巨大的、如同棉花糖般的雲彩緩緩飄過,甚至能看到幾只長着翅膀的、類似飛馬的生物在空中翱翔。
“魔法歐亞大陸……” 林默的意識中閃過這個之前模糊感知到的詞匯。看來,他真的來到了一個劍與魔法的異世界。
少女似乎心情很好,腳步輕快地穿過庭院,走向遠處一棟看起來像是主宅的宏偉建築。她的穿着也很有特色,一件淡粉色的、帶有蕾絲花邊的連衣裙,裙擺蓬鬆,腳上是一雙精致的小皮鞋。腰間掛着的那把暗藍色短劍,與她這身可愛的裝扮形成了一種奇特的對比,但意外地…… 並不難看?
林默絕望地發現,自己似乎真的挺 “配” 這件裙子的。
“莉莉安!你跑哪裏去了?不是讓你不要隨便進家族藏庫的嗎?” 一個略顯嚴厲,但依舊溫和的女聲從前方傳來。
“媽媽!” 被稱爲莉莉安的少女加快了腳步,跑到一個身穿華麗長裙、氣質優雅的中年美婦面前,仰起小臉,獻寶似的指了指腰間的短劍,“你看!我在藏庫裏找到的,是不是很漂亮?我想把它當飾品!”
中年美婦的目光落在莉莉安腰間的短劍上,眉頭微微一蹙,仔細地打量了幾眼。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但很快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