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對峙的餘燼
阿爾法星地下三層的實驗區走廊裏，應急燈的紅光像凝固的血滴，順着合金牆壁的縫隙往下淌。林澈半蹲在陰影裏，左手死死按住林溪後頸的生物接口——那裏正不斷傳來高頻震顫，淡藍色的數據流順着接口紋路往外滲，在林溪蒼白的脖頸上織成一張轉瞬即逝的光網。
“哥，疼……”林溪的聲音裹着氣音，每說一個字都要吸一口冷得像冰碴的空氣。她的瞳孔裏浮着細碎的光點，那是體內星塵樣本被陸明遠程激活後產生的應激反應，“芯片在燒……好像有東西要從骨頭裏鑽出來。”
林澈的指尖能摸到接口處的灼熱，生物芯片在他腕間瘋狂閃爍，屏幕上跳出的警告框層層疊疊：【目標：實驗體03號，自爆程序進度37%，剩餘倒計時18:47】【能量幹擾失敗，星塵樣本活躍度持續上升】【檢測到高強度軍用信號，來源：正上方500米】。
他咬着牙把便攜解碼器貼在林溪的接口上，冰涼的金屬觸感讓林溪瑟縮了一下。“再忍三分鍾，溪溪，”他盯着解碼器上跳動的進度條，聲音比走廊裏的空氣還冷，“等我破解了程序，咱們就離開這鬼地方。”
蘇晴靠在對面的艙門旁，手裏的粒子槍保險栓早就拉開，槍口對準走廊盡頭的拐角。她的作戰服左臂被星衛的能量刃劃開了道口子，暗紅色的血漬在深灰色布料上暈成不規則的斑塊。“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她的呼吸很輕，卻能讓林澈清晰地聽見，“至少三個小隊，裝備應該是最新的星衛-Ⅲ型。”
林澈沒抬頭，解碼器的蜂鳴聲突然變調，進度條卡在79%不動了。屏幕上彈出新的提示：【檢測到同源生物信號介入，程序破解中斷】。他猛地抬頭，腕間的芯片突然發燙，像是有另一股能量正順着信號通道往他體內鑽——這感覺太熟悉了，三年前星核計劃實驗室爆炸那天，他就是被這股能量推着穿過坍塌的通風管，才撿回一條命。
“是陳默。”林溪突然開口，瞳孔裏的光點驟然亮了一瞬，“他的芯片……和我的一樣。”
走廊盡頭的紅光裏，終於出現了人影。爲首的男人穿着聯盟安全局的白色制服，肩章上的銀色星徽在應急燈下泛着冷光，正是三年來一直把林澈列在“最高通緝名單”首位的陳默。他身後跟着六個星衛，全覆式頭盔遮住了臉，只有胸前的編號在紅光裏若隱若現。
陳默停下腳步，距離林澈不過十米遠。他沒有讓星衛開火，只是緩緩抬起手，示意身後的人保持不動。“林澈，”他的聲音透過頭盔的通訊器傳來，帶着電流的雜音，“把實驗體交出來，我可以讓你走。”
林澈把林溪往身後藏了藏，右手摸向腰後的爆彈——那是蘇晴給他的，足以炸穿半米厚的合金牆。“交出去？讓你們繼續把她當小白鼠？”他的聲音發緊，三年前實驗室裏的畫面突然涌上來：爆炸的氣浪掀飛了他的操作台，陳默抓着他的胳膊往通風管裏推，嘴裏喊着“快走，陸明要殺你滅口”，可轉天聯盟的通緝令上，陳默的名字就出現在“揭發叛徒林澈”的名單裏。
“小白鼠？”陳默突然笑了，笑聲透過通訊器顯得格外刺耳，“你以爲三年前的爆炸是意外？是陸明故意的。星核計劃第一階段實驗失敗，三十七個適配者全死了，只有林溪活下來，陸明要把責任推給你，所以炸了實驗室，還逼我在通緝令上籤字。”
林澈的瞳孔驟縮，腕間的芯片突然劇烈跳動，屏幕上的自爆程序進度條竟然開始倒退——是陳默在遠程幹擾。“你爲什麼現在才說？”他的聲音發顫，手裏的爆彈差點掉在地上。
“因爲現在才能說。”陳默往前走了兩步，星衛們沒有跟上來，“陸明在每個星衛的芯片裏都裝了監控，我只要有一點異常，我老婆孩子就會被他扔進實驗艙。昨天我收到消息，他要在議會召開前啓動‘星網’，到時候全銀河系的人都會變成他的傀儡，我不能再等了。”
他突然摘下頭盔，露出一張滿是胡茬的臉，左眼下方有一道淺疤——那是三年前爲了掩護林澈逃跑，被實驗室的碎片劃的。“林澈，我知道你不信我，但你看這個。”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銀色的U盤，扔了過去，“這裏面是陸明和議會的通訊記錄，還有星網系統的漏洞。你帶着林溪走，我會拖住後面的追兵。”
林澈沒接U盤，蘇晴卻先一步彎腰撿了起來，她快速檢查了一遍，對林澈點頭：“沒有問題，是真的。”
就在這時，林溪突然尖叫起來，她後頸的生物接口開始往外滲血，淡藍色的數據流變成了刺眼的紅色。林澈腕間的芯片屏幕上，自爆程序進度條瞬間跳到了90%，【警告：陸明已啓動緊急程序，倒計時5:00】的提示框瘋狂閃爍。
“該死！”陳默咒罵一聲，立刻抬手按在頭盔的通訊器上，“全體星衛注意，目標區域出現能量泄漏，立即撤離！重復，立即撤離！”他轉頭對林澈喊，“陸明發現了，他要炸了這一層！你們從左邊的應急通道走，那裏能通到地下停車場，我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飛船！”
林溪的意識開始模糊，身體軟軟地往地上倒，林澈趕緊抱住她。“你怎麼辦？”他問。
“我？”陳默重新戴上頭盔，轉身對星衛們揮手，“我得讓陸明相信我還在追你們。快走！”
蘇晴已經打開了左邊的應急通道門，一股冷風灌進來，帶着地下停車場特有的機油味。“沒時間了！”她拉了林澈一把，“再不走我們都得死在這！”
林澈最後看了陳默一眼，只見他已經帶着星衛們往相反的方向跑，腳步聲和喊叫聲很快就被應急燈的蜂鳴聲淹沒。他不再猶豫，抱着林溪沖進應急通道，蘇晴跟在後面，隨手按下了通道門的鎖定按鈕。
通道裏一片漆黑，只有林澈腕間芯片的屏幕發出微弱的光。林溪靠在他懷裏，呼吸越來越弱，後頸的滲血還在繼續，紅色的數據流已經蔓延到了她的鎖骨。“哥……”她氣若遊絲，“我好像……記起一些事了……星核計劃的目標……不是控制人……是……”
她的話沒說完，就暈了過去。林澈的心沉到了谷底，芯片屏幕上的倒計時還在跳：【3:21】【3:20】【3:19】。
蘇晴在前面帶路，憑借着作戰服上的夜視功能，很快就找到了地下停車場的入口。“就在前面！”她指着不遠處的一艘黑色飛船，“那是聯盟的突擊艦，陳默應該已經改好了權限！”
林澈抱着林溪跑過去，飛船的艙門果然自動打開了。他把林溪放在駕駛座旁邊的醫療艙裏，蘇晴則快速沖進駕駛艙，啓動飛船的引擎。
“自爆程序還在倒計時！”林澈盯着芯片屏幕，進度條已經到了95%，“我得繼續破解，否則我們就算上了飛船也會被炸死！”
蘇晴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飛快地跳動，飛船的引擎發出轟鳴聲，地面開始震動——地下三層的爆炸已經開始了，沖擊波正順着通道往停車場蔓延。“坐穩了！”她大喊一聲，猛地按下起飛按鈕，飛船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撞開停車場的卷簾門，沖上了阿爾法星的夜空。
林澈在顛簸中死死按住解碼器，屏幕上的進度條終於開始緩慢倒退。【94%】【93%】【92%】，每退一步都像在跟死神拔河。窗外，阿爾法星的城市燈火在快速倒退，聯盟的巡邏艦已經發現了他們，紅色的警報燈在夜空中劃出刺眼的弧線。
“後面有追兵！”蘇晴的聲音帶着喘息，“至少三艘巡邏艦，他們的武器已經鎖定我們了！”
林澈的額頭上全是冷汗，解碼器的蜂鳴聲突然變得尖銳，進度條一下子退到了0%——自爆程序破解成功了！他幾乎要癱在地上，腕間的芯片終於恢復了正常，屏幕上顯示【實驗體03號生命體征穩定，星塵樣本活躍度下降】。
“破解成功了！”他大喊一聲，轉頭看向醫療艙裏的林溪，她的臉色雖然依舊蒼白，但呼吸已經平穩了許多。
蘇晴鬆了一口氣，猛地拉動操縱杆，飛船突然向上拔高，躲開了巡邏艦發射的能量炮。“陳默給的U盤裏有星網系統的漏洞，我可以利用這個漏洞幹擾他們的導航系統！”她快速插入U盤，控制台上的屏幕瞬間跳出一串復雜的代碼，“搞定了！他們的導航系統已經被幹擾，暫時追不上我們了！”
飛船沖破阿爾法星的大氣層，進入了浩瀚的宇宙。林澈走到駕駛艙旁邊，看着窗外閃爍的星辰，突然覺得眼眶發熱。三年了，他從聯盟的首席工程師變成通緝犯，從一無所有到找回妹妹，從被背叛到重新獲得信任，這一路的艱辛，在這一刻似乎都有了意義。
蘇晴關掉飛船的自動駕駛，靠在椅背上，看着林澈笑了笑：“我們成功逃出來了。”
林澈也笑了，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是我們一起成功逃出來了。”他轉頭看向醫療艙裏的林溪，心裏默默想：陳默，謝謝你。不管未來會遇到什麼，我們一定會揭開星核計劃的所有真相，讓那些像林溪一樣的適配者，都能重獲自由。
飛船在宇宙中朝着“自由火種”的總部星球“星火”飛去，身後的阿爾法星越來越小，最終變成了一顆遙遠的光點。而在阿爾法星的安全局總部，陸明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屏幕上消失的飛船信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林澈，陳默，”他低聲說，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遊戲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