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腔裏是幹稻草的氣味,混着一股濃得發膩的鐵鏽血腥氣。
沒有喪屍的腐臭味?
蘇軟軟意識回籠,身體的戰鬥本能先於思想一步,瞬間繃緊。
她剛要動。
一只滾燙的大手猛地橫過她的腰際,手勁大得駭人,死死將她按在原地動彈不得。
“別動。”
男人壓着痛楚的低喘,從她頭頂砸下來。
熱氣噴在耳廓,激起皮膚一陣戰栗。
“再動,我不保證不走火。”
蘇軟軟呼吸停了一瞬。
身爲末世的雙系異能霸主,她對殺氣的感知早已深入骨髓。
這個男人,手裏有人命。
黑暗中,兩人身體嚴絲合縫地貼着,在這狹窄的草垛裏,姿勢曖昧得過分。
男人鋼鐵般堅硬的胸膛,緊緊抵着她的後背。
那是只有常年與槍械爲伴才能磨礪出的肌肉質感。
緊接着。
蘇軟軟清晰地察覺到腿外側,抵上了一個物。
還帶着一種危險張力。
走火?
蘇軟軟眼皮都懶得抬,唇角勾起一絲譏誚。
她反手向後,指尖故意擦過男人繃緊的腹肌。
聲音明明冷得沒有溫度,卻偏偏透着漫不經心的撩撥。
“首長,既然怕走火,這槍怎麼不關保險?”
身後的男人身體明顯僵住。
他大概沒料到,懷裏這個看似嬌軟的女人,竟有如此膽量。
黑暗中,那雙藏在陰影裏的眼睛鎖定了她。
犀利,鋒銳。
審視着一個不知死活闖入他領地的獵物。
“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男人嗓音沙啞,竭力克制着什麼。
蘇軟軟沒機會回答。
遠處驟然響起嘈雜的人聲和犬吠。
“在那邊!去那邊搜!”
“翻遍整個紅旗公社,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
搜尋隊?
身後的男人呼吸立刻放緩,連心跳都壓制在極其微弱的頻率。
這是頂級偵察兵才具備的身體控制力。
蘇軟軟沒出聲。
狀況未明,她不想平白招惹麻煩。
幾束手電筒的光柱在草垛外掃過,腳步聲由遠及近,又慢慢遠去。
直到周遭徹底安靜下來。
“唔……”
男人發出一聲極輕的悶哼,是傷口崩裂了。
血腥味更重了。
他迅速起身,動作幹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稻草譁啦作響,蘇軟軟借着清冷的月光,看清了男人的側臉。
輪廓分明,劍眉入鬢,鼻梁高挺。
即便在這種狼狽的境況下,那一身冷冽的軍人威勢依舊壓得人喘不過氣。
一副極品的皮囊。
可惜,是個大麻煩。
男人正飛快整理衣物,手捂着腹部,指縫間滲出暗色的血。
他似乎沒看清蘇軟軟的臉,或許,他根本不在意今晚意外撞進懷裏的女人是誰。
“不想死,就待着。”
丟下這句沒有溫度的警告,男人的身影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夜色裏。
蘇軟軟撐着身子坐起來,草垛裏還殘留着男人灼人的體溫和血氣。
她沒來得及細想,大腦傳來一陣針扎般的劇痛。
無數陌生的記憶碎片,蠻橫地灌入腦海。
紅旗公社。
1975年。
好吃懶做的作精村姑。
虐待繼子的惡毒後媽。
準備卷走家裏所有錢財,跟知青渣男私奔的蠢貨。
……
蘇軟軟揉着脹痛的太陽穴,眼底的冷意更重。
原來是穿書了。
好消息是,沒死透,還年輕了好幾歲。
壞消息是,一開局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地獄難度。
原主爲了湊夠私奔的路費,賣光了家裏的口糧,甚至把那兩個便宜兒子餓了兩天兩夜。
今晚,她本是約了渣男在村口碰頭,結果爲躲搜查隊鑽進草垛,反而被剛才那個受傷的男人截了胡。
原主的靈魂,已在極度的驚恐中消散。
“呵。”
蘇軟軟低笑一聲,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腕。
既然占了這具身體,這爛攤子,她接了。
至於那個渣男?不急,一個一個慢慢收拾。
當務之急,是清點家底。
蘇軟軟閉上眼,意識沉入識海。
下一秒,她唇角揚起。
還在。
跟隨她在末世廝殺多年的空間異能,竟然也一起穿過來了!
那個足有幾個足球場大小的無限倉庫裏,堆積如山的精米白面,成箱的午餐肉罐頭,各式各樣的藥品、布料、武器……
還有那一眼望不到頭的千億物資。
在這個買布要票、吃肉靠搶的貧瘠年代,這就是她最大的底氣。
足夠她橫着走。
蘇軟軟從空間裏摸出一顆水果糖扔進嘴裏,甜味在舌尖化開,沖淡了喉嚨裏的血腥氣。
她整理好凌亂的衣衫,拍掉身上的草屑,根據記憶,深一腳淺一腳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夜色深沉,村裏一片死寂,只有偶爾的幾聲狗叫。
蘇軟軟站在一扇搖搖欲墜的破木門前,抬手推開。
“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在夜裏格外刺耳。
院子裏毫無生氣。
借着微弱的月光,蘇軟軟一眼就看到縮在牆角的兩個黑影。
一大一小。
瘦得皮包骨頭,像兩個大頭娃娃。
正是原主的兩個繼子。
陸子恒,未來鼎鼎大名的反派大佬,現在還只是個護食的狼崽子。
陸子遠,未來的商界巨鱷,此刻正瑟瑟發抖地躲在哥哥身後。
聽到動靜,那個大一點的孩子猛地抬頭。
那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眼神。
凶狠,警惕,還有毫不掩飾的厭惡。
他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小獸,死死盯着闖入領地的敵人。
手裏還攥着一根削尖的木棍,棍尖直指蘇軟軟的心口。
殺意,在稚嫩的臉上翻涌。
有意思。
蘇軟軟不僅沒退,反而抬腳跨過了門檻。
軍靴踩在枯枝上,發出清脆的斷裂聲,在這死寂的院落裏,清晰得嚇人。
“怎麼?”
她聲音慵懶,卻帶着一股天然的威壓。
“大晚上不睡覺,在這兒練刺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