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透過咖啡廳的玻璃窗,在木質桌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蘇晚寧獨自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的一杯拿鐵早已冷卻,奶沫消散後留下難看的痕跡。
她手中輕輕摩挲着用手帕包裹的音樂盒碎片,指尖在粗糙的斷裂面上來回撫摸,仿佛這樣就能觸摸到母親曾經的溫度。那首《致愛麗絲》的旋律在腦海中回響,那是母親最愛彈奏的曲子,也是音樂盒裏珍藏的旋律。
一滴淚水不受控制地落下,在手帕上暈開深色的痕跡。她慌忙低頭,生怕被旁人看見自己的失態。
“晚寧?”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蘇晚寧猛地抬頭,看見江哲安站在桌前,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藍色西裝,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關切神情。
“真的是你。”江哲安自然地在她對面坐下,目光落在她泛紅的眼角和手中的手帕上,“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蘇晚寧慌忙將手帕收進包裏,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什麼,只是眼睛有些不舒服。”
江哲安輕輕嘆了口氣,從西裝內袋取出一方幹淨的手帕遞給她:“我們認識多少年了,你還想騙我?是不是又是因爲楚天墨?”
聽到那個名字,蘇晚寧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這個細微的動作沒有逃過江哲安的眼睛。
“我記得小時候,你在蘇家花園裏摔倒了,也是這麼強忍着不哭。”江哲安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那時候的蘇家大小姐,可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裏的珍寶,何曾受過半點委屈。”
這番話說得蘇晚寧心頭一酸。那些遙遠的、美好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與現在的生活形成鮮明對比。
“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她低聲說,指尖無意識地攪動着冷卻的咖啡。
“是啊,都過去了。”江哲安注視着她,“要是蘇伯伯和蘇伯母還在,看到你現在這樣,不知道該有多心疼。”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蘇晚寧緊閉的心扉。她終於忍不住,將音樂盒被楚瑤打碎的事簡單說了一遍,當然,省略了楚瑤那些刻薄的言語和楚天墨早晨的冷漠。
“那音樂盒是伯母留下的遺物?”江哲安皺起眉頭,“楚瑤也太不懂事了。楚天墨呢?他就這麼看着自己妹妹欺負你?”
蘇晚寧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他不在場。”
“就算不在場,事後也該爲你主持公道。”江哲安的聲音裏帶着義憤,“晚寧,我真不明白,你這樣好的一個人,爲什麼要忍受這些?楚天墨他根本不懂珍惜你。”
“別說了。”蘇晚寧打斷他,聲音微弱。
“爲什麼不說?我看着你這樣,心裏難受。”江哲安向前傾身,壓低聲音,“還記得高中時候嗎?那麼多男生追你,你連看都不看一眼。那時候的你多麼驕傲,多麼耀眼。如果蘇家沒有出事,你現在應該過着完全不同的生活,或許...會選擇更懂得珍惜你的人。”
他的話語中帶着若有似無的暗示,讓蘇晚寧不由自主地抬起頭。江哲安的眼神溫柔而專注,仿佛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這一刻,在經歷了早晨的冷漠和音樂盒被毀的痛苦後,江哲安的關心像一縷陽光,照進了她冰封的心房。她感到自己的心理防線正在一點點鬆動。
“謝謝你,哲安。”她輕聲說,“總是這麼關心我。”
“我們之間還用說謝謝嗎?”江哲安微笑起來,“走吧,我送你回去。天色不早了。”
蘇晚寧點點頭,任由他接過自己的包,跟在他身後走出咖啡廳。
江哲安的車是一輛低調的黑色奔馳,內飾整潔得一絲不苟,就像他本人一樣,永遠保持着完美的表象。車上彌漫着淡淡的古龍水氣味,是那種沉穩而不張揚的香調。
一路上,江哲安體貼地沒有再多問什麼,只是放着輕柔的古典音樂。蘇晚寧靠在車窗上,看着窗外飛速後退的街景,心中五味雜陳。
當車子駛入通往墨園的那條私家路時,蘇晚寧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每次回到這裏,她都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壓抑感。那棟宏偉的別墅對她而言,更像一個華麗的牢籠。
車子在墨園鐵藝大門前緩緩停下。就在蘇晚寧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時,另一輛熟悉的黑色賓利從後面駛來,停在了他們旁邊。
車窗緩緩降下,露出楚天墨那張輪廓分明的側臉。他的目光掃過蘇晚寧,然後落在駕駛座上的江哲安身上,眼神瞬間冰冷如霜,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
蘇晚寧感到一陣心虛,慌忙打開車門下車:“天墨,你回來了。”
楚天墨沒有回應,甚至沒有多看他們一眼,只是對司機做了個手勢。賓利車窗緩緩升起,隔絕了外面的一切,隨後車子徑直駛入庭院,留下蘇晚寧和江哲安站在門外。
氣氛一時尷尬得令人窒息。
“看來我送你回來不太合適。”江哲安也下了車,站在蘇晚寧身邊,目光追隨着那輛遠去的賓利。
“不關你的事。”蘇晚寧低聲說,“他總是這樣。”
江哲安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什麼事隨時給我打電話。記住,你永遠不是一個人。”
這句話說得誠懇而溫暖,蘇晚寧感激地點點頭:“謝謝,路上小心。”
看着江哲安的車子消失在拐角處,蘇晚寧才轉身走進墨園。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踩着釘子。
別墅內靜悄悄的,管家李嬸接過她的包,小聲提醒:“先生心情似乎不好,在書房。”
蘇晚寧點點頭,沒有多問。她早已習慣了楚天墨的陰晴不定。
晚餐時分,楚天墨沒有下樓。蘇晚寧獨自坐在長長的餐桌前,面對着一桌精致的菜肴,卻毫無食欲。她只勉強喝了幾口湯,就讓人撤了下去。
夜幕徹底降臨,墨園籠罩在一片寂靜之中。蘇晚寧洗漱完畢,正準備休息,臥室的門被推開了。
楚天墨站在門口,領帶鬆散地掛在脖子上,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臂彎裏。他顯然喝了不少酒,周身散發着濃烈的酒氣,但步伐依然穩健,眼神也清醒得可怕。
“你回來了。”蘇晚寧從梳妝台前站起身,有些無措地看着他。
楚天墨沒有回應,只是大步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他的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將她整個人剖開。
“江哲安送你回來的?”他的聲音低沉,帶着酒後的沙啞。
蘇晚寧的心猛地一跳:“只是在咖啡廳偶然遇到,他順路送我回來。”
“偶然?”楚天墨冷笑一聲,“這麼巧?”
“真的是巧合。”蘇晚寧試圖解釋,但楚天墨已經失去了耐心。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吃痛地蹙起眉頭。
“楚天墨,你弄疼我了。”
他卻仿佛沒有聽見,另一只手粗暴地扯開她睡袍的帶子。絲綢面料順滑地散開,露出裏面單薄的吊帶睡裙。
“不要這樣...”蘇晚寧掙扎着,但他的力氣太大了,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勞。
楚天墨將她壓倒在床上,動作毫無溫柔可言。他的吻落在她的頸間,帶着酒氣的呼吸灼燒着她的皮膚。蘇晚寧閉上眼,淚水無聲地滑落。
這個過程機械而冷漠,就像在完成一項不得不做的任務。楚天墨自始至終沒有看她的眼睛,仿佛身下的人不過是一個沒有生命的玩偶。
當他終於結束,起身走向浴室時,蘇晚寧蜷縮在床上,用被子緊緊包裹住自己。浴室裏傳來譁譁的水聲,就像她心中淚流成河的聲音。
水聲停止後,楚天墨圍着浴巾走出來,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走向衣帽間。當他再次出現在臥室時,已經換上了一身整潔的家居服。
“明天早上趙醫生會來。”他背對着她,聲音冷得像冰,“按時服藥。”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臥室,就像完成了一項例行公事。
蘇晚寧聽着他的腳步聲在走廊裏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書房方向。她緩緩坐起身,看着凌亂的床單和散落一地的睡衣,感到一陣深入骨髓的寒冷。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蒼白的光帶。蘇晚寧抱着膝蓋,將臉深深埋入臂彎。
這一刻,她清晰地意識到,在這個華麗的牢籠裏,她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附屬品,一個隨時可以被替換的擺設。
而江哲安那雙溫柔的眼睛和關切的話語,就像黑暗中唯一的光,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