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曦鈺在一陣撕裂般的腹痛中猛然睜眼,喉嚨裏還殘留着苦杏仁混着砒霜的腥甜。
她下意識摸向腰間——那裏本該別着軍用匕首,此刻卻只觸到一片光滑的絲綢婚服,繡着的並蒂蓮被冷汗浸得發皺。
“姐姐,你怎麼醒了?”
嬌柔的女聲在耳畔響起,帶着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韓曦鈺抬眼,撞進一雙楚楚可憐的杏眼。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她是現代狼牙特戰旅最年輕的女教官,連續帶隊完成三次特級任務後,在慶功宴上因心髒驟停猝死;
而這具身體的原主,是戶部尚書韓魏的嫡女韓曦鈺,自幼癡傻,母親早逝,今日是她嫁給靖王慕卿晨的新婚之日,卻被同父異母的妹妹韓曦瑤端來的“安神湯”毒殺。
“傻姐姐,你以爲王爺真心想娶你?不過是看在顧神醫的面子上,敷衍罷了。”
韓曦瑤俯下身,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嗤笑,“等你死了,我就能代替你,做靖王府的女主人,做尚書府名正言順的嫡女!”
話音未落,韓曦鈺猛地抬手,精準扣住韓曦瑤的手腕。
特種兵的力道哪是嬌生慣養的庶女能承受的,韓曦瑤疼得臉色慘白,驚聲尖叫:“姐姐你瘋了!快放開我!”
韓曦鈺眼底寒光乍現,反手將人按在鋪着花生桂圓的喜床上,揚手便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清脆的巴掌聲在喜房裏回蕩,韓曦瑤半邊臉頰瞬間紅腫,發髻也散了大半。
“瘋?”韓曦鈺冷笑,聲音帶着特種兵獨有的冷冽,“我看是你毒心瘋了!敢給我下毒,膽子倒是不小。”
她抓起桌上的銀簪,鋒利的簪尖抵住韓曦瑤的咽喉,原主混沌的記憶與她的理智交織,清楚記得這庶妹平日裏如何仗着繼母陳氏的寵愛,克扣原主的份例,甚至故意推搡讓原主摔進冰湖裏。
“救命啊!姐姐瘋了!她要殺我!”
韓曦瑤嚇得魂飛魄散,哭喊着扭動身體,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我只是好心給姐姐送湯,姐姐怎麼能這樣對我……”
喜房的門被猛地推開,玄色錦袍的男子負手而立。
蕭玦身姿挺拔如鬆,眉眼間覆着一層寒霜,目光掃過床上糾纏的兩人,最終落在韓曦鈺染着戾氣的臉上。
他認得這雙眼睛,本該是混沌無神、只會傻笑的,此刻卻亮得驚人,像淬了冰的刀。
“王爺!您快救我!”韓曦瑤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得梨花帶雨,“姐姐不知怎的突然發狂,不僅打我,還用簪子指着我……嗚嗚嗚,我好怕……”
陳氏也跟着進來,一見女兒的模樣,當即撲過去抱住她,對着慕卿晨屈膝行禮,聲音哽咽:“王爺恕罪,曦鈺這孩子癡傻多年,許是今日大婚受了驚嚇才失了心智,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和她計較……只是瑤兒這孩子,實在太可憐了。”
母女倆一唱一和,將“受害者”的姿態演得淋漓盡致。
慕卿晨的目光落在韓曦鈺身上,語氣冷得像冰:“韓曦鈺,你可知罪?”
他娶她,全因當年被困雪山,是她外公顧琅華耗盡心血才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
顧琅華臨終前唯一的囑托,便是讓他照拂癡傻的外孫女。可今日,這癡傻的王妃不僅瘋癲打人,眼底的狠厲竟不像個心智不全之人。
韓曦鈺鬆開手,銀簪“當啷”一聲落在地上。
她挺直脊背,迎上蕭玦的目光,聲音清晰而堅定:“我何罪之有?下毒的是她,撒謊的是她和你身邊這位尚書夫人,要論罪,也該先論她們的罪。”
“你胡說!”陳氏立刻反駁,“瑤兒心地善良,怎會下毒?定是你癡傻胡言!”
慕卿晨看着韓曦鈺條理清晰的模樣,又看了看哭得肝腸寸斷的韓曦瑤母女,眉頭緊鎖。
在他看來,一個癡傻多年的人,絕無可能突然變得這般伶牙俐齒,定是瘋癲之下的胡言亂語。
“來人。”慕卿晨沉聲道,“將王妃帶回偏院,嚴加看管,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她踏出院門半步。”
兩名侍衛上前,想要架住韓曦鈺。
“不必。”
韓曦鈺側身避開,目光掃過慕卿辰冷硬的側臉,心中冷笑。
這靖王,倒是個被表象蒙蔽的糊塗蛋。
不過沒關系,她有的是時間,讓這些人知道,欺負她韓曦鈺,無論是在現代戰場,還是在這古代王府,都要付出代價。
她轉身,一步步走向偏院,紅色的婚服在身後拖出長長的影子,像一道不屈的火焰。
關起來也好,正好讓她好好梳理原主的記憶,查清母親當年難產去世的真相,還有韓曦瑤母女欠原主的債,她會一筆一筆,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偏院的門被關上,隔絕了外面的喧囂。
韓曦鈺靠在冰冷的門板上,抬手撫上胸口。
那裏,不僅跳動着屬於她的心髒,還承載着原主未完成的人生。從今往後,她就是韓曦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