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聚會那天,事業有成的我坐在正中,等着和顧承打個招呼。
那個學生時期我暗戀了三年的男生。
可直到聚會結束,他都沒有來。
「聽說顧承要結婚了,沒時間來參加聚會,在準備婚禮呢」
原來如此,我低頭笑了一下,聚會結束,我開車離開的路上,意外目睹了一場車禍。
鮮血淋漓的現場難以辨認,我卻一眼認出了副駕駛那個頭破血流的人。
是顧承
「姜絮,能幫我籤個名嗎?」,這已經是第六個來找我籤名的同學了。
作爲 A 市有名的科技新貴,我張揚的很,上節目,和名人互動,不像個企業家反而像個明星。
「當然」
我笑着拿過紙,慢吞吞的籤上了自己的名字,眼神卻不由自主的看向門口。
我不介意籤名,也不介意合照,更不介意別人問我隱私,問我賺了多少錢,市值多少,是不是真的在和頂流談戀愛。
說實話,我不僅不介意,還等着他們問我。
只是...
能不能等顧承來了,再來問我。
顧承,想到他,我嘴唇微抿,絮字的最後一瞥不由得劃出了界。
那個我最討厭的人,一想到他我就控制不住的心煩。
高中畢業時,我約他去天台,幾乎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氣,想向他表白。
「臉這麼紅,不會是想跟我表白吧」,顧承鬆弛的靠在欄杆上,優越的眉眼間帶着一絲笑意,他像是習慣了被人表白,應對的遊刃有餘。
「是又怎麼樣,不可以嗎?」,我緊捏着洗到褪色的校服,臉上通紅,語氣卻硬氣道。
他扭頭笑了一下,輪廓分明的側臉,在蔚藍天空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清爽。
他好像很開心,嘴角浮着梨渦,我幾乎以爲他要答應時,他忽然不笑了,緩緩冷下臉,一字一句道。
「但是抱歉啊姜絮,我不喜歡你」
有人說我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畢竟那時的我家境貧寒,長相普通,除了優秀的成績,基本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
而顧承是標準的富二代,出身好,長得好,成績好,追他的人不計其數。
王子怎麼可能真的會看上灰姑娘,童話故事聽聽就好,當真可就輸了。
被拒絕後,在回家的路上,大雨傾盆,我沒帶傘,狼狽的在雨中行走。
而顧承開着豪車,副駕駛坐着打扮精致的校花。
流暢的車身劃開雨幕,兩人說說笑笑的從我身邊開過,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我清晰的聽到一聲嗤笑,似在嘲笑我剛才不自量力的告白。
車忽然停在面前一米的位置,車窗搖下一些。
一只修長的手優雅的伸出窗戶,拿着一把意大利純手工雨傘,什麼也沒說,利落的丟在泥濘的水坑,便馬上搖上車窗離開,施舍但嫌棄。
污水濺起,潑在我破爛的球鞋上。
像是在打發要飯的。
十八歲的我正是年少氣盛時,千分不服,萬分憤恨,撿起雨傘想砸向他的豪車。
可是我賠不起維修費。
淋發燒後還耽誤做家教,會少賺很多錢。
這把傘看起來很貴,應該還能買二手。
我揮斥的手一頓,愣在原地,然後忽然笑了起來。
少女的愛情幻想在那一刻消滅殆盡,只剩我對金錢的無限渴望。
自那天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他。
這一晃,便是九年,其實我早就忘了他。
要不是這次高中聚會,我怕是早就不記得我少女時期還有過一段這麼愚蠢的心動。
現在的我事業有成,名氣正盛,住着大別墅,開着法拉利,戴着名牌表。
我來之前都想好了,聚會時,他們問什麼我就答什麼,收入,男朋友什麼的,我都會答,聚會結束時,我要開着法拉利,在轟鳴聲中瀟灑的從他面前離開,讓他只能看見法拉利的尾氣,只能看見我的背影。
我笑了笑,抬頭喝了一口冰水,越想越暢意。
「誒,人差不多齊了,可以上菜了」,有人提議道。
「顧承還沒來」
「這顧承要結婚了,哪有時間來參加聚會,在準備婚禮呢」
冰冷的水堵塞在喉嚨,我緩緩咽下,然後低頭笑了笑。
原來他都要結婚了啊,也是,這麼久沒見,他成家了,也很正常。
真是恭喜他啊。
電話鈴聲適時響起,我笑着說有工作,要先離開了。
我走的很快,完全沒注意包廂內有人不解道。
「不對呀,這次聚會不就是顧承發起的嗎?他怎麼可能不來」
外面下起了小雨,溼氣混着寒風吹的人骨頭冷。
我圍上圍巾,坐在法拉利的主駕駛,靜靜的看着雨幕。
「算了」,我輕聲道。
至始至終其實只有我一個人在較真,在不甘,在留戀,他早已步入了新的生活。
我自嘲的笑了笑,啓動車子,開向夜幕。
這裏是郊區,人煙稀少,加上是雨夜,路上車輛很少。
等紅綠燈時,想到剛才有人跟我打電話,我打開手機,準備回電時。
一束刺眼的大燈突然照向我的眼睛,我皺眉抬頭去看,卻什麼都看不見,卻聽見一聲刺耳的車輛摩擦地面的尖銳聲,和緊接着的一聲巨大的撞擊聲。
白光消失,我茫然的下車去看,一輛豪車四分五裂的穿進一棵粗壯的大樹。
細小的血流像紅線般蔓延開來,緩緩流到我的腳下。
我在一片鮮血和煙塵中望向副駕駛上的那個人。
他癱在椅上,微弱的呼吸着,像是沒了力氣,微微抬眼,看向了我,然後很小幅度的笑了下。
最後輕輕一落頭,再沒了動靜。
那是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