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佳思微微仰頭，對上霍錚南摻雜着些許委屈、和他沉斂鋒銳形象完全不符的眼神，鼻尖莫名的有些泛酸。
“你以前也從來不會爽我的約，不會不回我的消息，不會一聲不吭的把我一個人留在房間，不會把我給你的東西分給別人的。”
到底是誰變了？
四目相對，在顧佳思的眼圈不受控制的泛紅時，霍錚南一把將她擁入懷裏。
溫熱的掌心覆在她的腦後，霍錚南一遍遍的和她重復着對不起。
“是我的問題，最近的事情太多，很多事情我都忽略了你的感受。”
眼淚無聲的在顧佳思臉頰上滑落，她以爲自己可以平靜面對這些的。
可真的一股腦說出來，還是會委屈的掉眼淚。
她逼着自己迅速整理好情緒推開霍錚南，快速用指腹擦掉眼角即將掉落的淚珠。
“沒什麼事的話你就走吧，我要工作了。”
“思思。”霍錚南拉着顧佳思的手不肯放，“我不反對你來醫院工作，但這家醫院不行，我們換一家好不好？”
“不好。”
顧佳思沒有任何猶豫。
“我已經辦好入職手續了，而且之前的兩次孕檢是在這裏做的，環境服務都很好，爲什麼要換？”
“我懷疑裴醫生的能力。”
可顧佳思腹中的‘寶寶’就只認裴紀，她的孕檢也只能是裴紀來做。
“我們研究生博士都在同一所學校就讀，你懷疑他就是在懷疑我的母校，也是在懷疑我。”
霍錚南的目光一點點變得沉鬱。
就那樣看了她好久，才沙啞出聲：“你是我的妻子，思思，爲什麼要爲了其他男人站在我的對立面？”
“我沒……”
不願再和霍錚南爭辯下去的顧佳思及時刹車，緩了緩語氣和霍錚南說她只在這裏實習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以後不用霍錚南開口，她就會去辦離職手續。
之後的孕檢也不會來這裏。
“真的？”
“當然。”
因爲一個月以後她就要回校復學，繼續當初沒修完的課程。
至於孕檢，她原本也沒有懷孕，等徹底斷了霍錚南和林燦兒的可能，讓她們和自己一樣痛苦，虛構的寶寶也就沒了用處，自然不可能再做什麼孕檢。
“現在同意我留在這裏工作了嗎？”
霍錚南輕輕嘆了口氣：“如果這是你想做的。
晚上幾點下班，我過來接你。”
“霍總，顧小姐，好巧。”
林燦兒抱着懷裏儼然已經睡着的小孩子突然出現，主動和兩人打着招呼。
哪怕霍錚南當即就用警告的眼神示意她離開，她也無動於衷。
自顧自的解釋着寶寶剛剛一直哭鬧，非要抱着走走才安靜，走着走着就到這邊了，沒想到會碰到顧佳思。
“顧小姐在青雅醫院工作？”
顧佳思沒回答，只盯着林燦兒懷裏抱着的孩子。
她忽然很想看看霍錚南的孩子是什麼樣子的，看看這個孩子是不是和他有着一樣深邃的眉眼五官。
才剛剛向林燦兒走進兩步，霍錚南突然擋在了她身前，陰沉着臉讓林燦兒離開。
毫不憐香惜玉的問林燦兒以什麼身份站在這兒和他妻子說話。
“是我妻子的脾氣太好，讓你生出了什麼人都能接近她的錯覺嗎？”
林燦兒漲紅着臉，委屈的咬着唇瓣怯怯的看着霍錚南，像是在等着他的安慰。
但得到的只有一句不耐煩的‘還不走是想要讓我再重復一遍？’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沒有認清自己的位置，我不配和顧小姐說話……”
說到後面，林燦兒已經哽咽的泣不成聲。
沒有生出一絲一毫動容的顧佳思緊盯着霍錚南的表情。
窺探到他眼底的掙扎時，她抽出了被霍錚南握住的手。
“是覺得對她太殘忍了嗎？”
霍錚南當即收回視線否認。
“不是就好。”顧佳思打斷他多餘的解釋，“如果你覺得只是被斥責兩句就能抵消她身上背負着的人命，那就太不公平了。”
因林燦兒而起的那場車禍前，顧佳思的媽媽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即便年近五十，未曾懈怠一日的保養讓她看起來至少比同齡人年輕十幾歲不止，原本她還可以多陪顧佳思許多年的。
更別提剛剛大學畢業的霍景歡。
“和死不瞑目的亡者比起來，她過的還是太幸福了。”
“思思……”
“她不配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更不配有孩子。”
“思思！”
霍錚南鉗制住顧佳思的肩膀，強行拉回她的思緒。
“別做傻事，媽在天之靈也不會希望你一輩子背負她離開的痛的。”
“是嗎？”
顧佳思小聲喃喃：“可是我媽媽的離開就是會讓我痛一輩子，那是我媽媽啊，她讓我沒有媽媽了錚南……”
你到底是因爲不想我一輩子活在媽媽死不瞑目的痛裏才這麼說，還是爲了保護她和那個孩子？
顧佳思硬逼着自己咽下到了嘴邊的疑問。
拉開他的手：“我知道了，我不會做傻事的，時間不早了趕快回公司吧，我也要去工作了。”
她朝霍錚南擺了擺手就直接進了裴紀的辦公室，關上門她還久久緩不過神。
連裴紀什麼時候走到她面前她都不知道。
“魂被勾走了？”
裴紀對着她的臉左瞧右瞧，來回在她眼前擺手才拉回她的注意力。
他什麼都沒有問，只是退到辦公室新搬來的那套桌椅邊拍拍桌子。
“怎麼樣，我特意動關系給你弄來的，雖說是舊了點，但也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
顧佳思掃了眼因爲多了套桌椅一下變得擁擠了的辦公室：“可是我聽說醫院有給實習醫生準備統一的大辦公室。”
“哦，是嗎？”裴紀撐着手臂摸了摸鼻子，“大辦公室滿員了，你就實習一個月總不能讓她們興師動衆的再給你安排一個。
沒事，我不嫌棄你，分你一半也沒關系。”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不要覺得虧欠我太多沒法報答我，我一向不計較這麼多的。
好了趕緊準備一下去跟我查房，我在外面等你。”
裴紀說完就先出了門，完全不給顧佳思把那句‘可是我不想和你一個辦公室’說出口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