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苗族的打扮?你是誰,找我所爲何事!”
馬致遠緊握着柳葉手術刀,低沉喝問道。
“我曾是苗疆聖女......那小屁孩如果沒有我的愛蠱保存屍體,你根本沒有救活他的機會,更沒有一步登天爲國舅的鴻運!”
“現在我是從被皇帝老兒從天牢放出來的大明琴顏公主,朱琴顏!他要我七天後嫁給你......下次咱們還會再見的!”
留下這兩句話後,神秘冰冷美女的倩影,就一閃而逝......
太廟龍吟,祖宗顯靈。
這八個字,像一場十二級的滔天颶風,從莊嚴肅穆的前朝,呼嘯着席卷了戒備森嚴的後宮!
後宮,是天下最華貴,也是最陰冷的牢籠。
這裏的女人們,一生都在爲了兩樣東西爭鬥。
皇帝的恩寵。
兒子的前程。
皇長孫朱雄英的“死而復生”,像一柄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了每一個育有皇子的妃嬪心上!
尤其是,當她們得知,締造這樁神跡的,是皇後娘娘的“親弟弟”,一個名叫馬致遠的年輕國舅時!
坤寧宮裏,馬皇後的笑聲,幾十年來從未如此開懷。
坤寧宮外,各宮的妃嬪們,臉上的笑容像是用尺子量過,弧度標準得找不出一絲瑕疵。
她們的嘴裏,塗着世上最甜的蜜,說着“恭喜皇後娘娘,賀喜皇後娘娘”的吉祥話。
可那眼神深處,卻藏着比數九寒冬的冰碴子,還要冷的嫉妒與怨毒。
外戚!
一個手握通天醫術的外戚!
這對於她們和她們的兒子而言,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儲秀宮。
郭寧妃斜倚在貴妃榻上,纖纖玉指,輕輕撥弄着面前香爐裏升騰起的嫋嫋青煙。
她是魯王朱檀的生母,聖眷正濃,向來以溫婉賢淑、不爭不搶的形象示人。
可此刻,那張豔若桃李的俏臉上,卻凝結着一層化不開的寒霜。
郭寧妃輕輕撫摸着自己保養得宜的臉頰,指甲上的丹蔻紅得仿佛能滴出血來。
一個和馬皇後沾親帶故的野小子!
一個能讓死人開口說話的妖人!
他就像一根楔入東宮根基的毒釘,更像一座壓在她兒子朱檀未來太子之路上,搬不動、也繞不開的巍峨大山!
這座山,必須被鏟平!
但在此之前,她必須親眼看一看,這座山,到底有多高!
“來人。”
她朱唇輕啓,聲音輕柔得像羽毛。
一個心腹老宮女悄無聲息地滑跪到她腳邊。
“去,就說本宮心疾突發,怕是不好了。”
郭寧妃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請陛下,宣忠勇國舅馬致遠,入宮爲我診治。”
......
聖旨來得又快又急。
當馬致遠還在思索琴顏公主......那充滿殺氣的初次自我介紹時,他不得不正色接旨。
隨即提着他那個從不離手的功能全能醫藥箱,前往,當踏入儲秀宮時,心中已是一片雪亮。
鴻門宴。
馬致遠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馬致遠踏入儲秀宮的門檻,一股濃鬱的、由名貴香料和草藥混合而成的氣息便撲面而來。
宮殿裏,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
廊下的宮女太監們,一個個垂着頭,肩膀微微聳動,哭得極有分寸。
既表達了悲傷,又不敢發出聲音驚擾了“病重”的主子。
好一出訓練有素的悲情大戲!
馬致遠眼底閃過一絲譏誚,臉上卻掛着恰到好處的焦急與凝重。
他穿過珠簾,一眼便看到了鳳榻上那個“病入膏肓”的郭寧妃。
面色蒼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呼吸微弱得仿佛隨時都會斷氣,柳眉緊蹙,額上香汗淋漓,好一朵風雨中飄搖欲墜的嬌花,任誰看了都要心生憐惜。
只可惜,她騙得了天下人,卻騙不過馬致遠這雙堪比CT掃描的眼睛!
【生命體征監測:心率76,血壓120/80,血氧飽和度99℅......一切正常。】
功能全能醫藥箱的反饋,冰冷而精準。
這位寧妃娘娘,健康得能當場表演胸口碎大石!
馬致遠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上前躬身行禮。
“微臣馬致遠,參見寧妃娘娘。”
“咳咳......國舅免禮。”
郭寧妃虛弱地抬了抬手,一雙美眸,如同帶着鉤子,看似無力,實則銳利地上下打量着馬致遠。
太年輕了。
甚至比自己還要小上幾歲。
這樣一個人,真的能讓死人還陽?
“聽聞國舅醫術通神,本宮......本宮這心口疼得厲害,勞煩國舅給瞧瞧......”
她一邊說,一邊伸出了一截皓白如玉的手腕。
“娘娘言重了,爲娘娘分憂,是微臣的本分。”
馬致遠平靜地上前,伸出三根手指,從容不迫地搭在了那光滑細膩的肌膚上。
指尖觸感溫熱,脈搏沉穩有力。
裝得還真像。
他閉上眼,做出仔細診脈的模樣。
大殿之內,死一般的寂靜。
郭寧妃一眨不眨地盯着馬致遠。
她要看他怎麼說!
若是說自己沒病,那就是欺君!是詛咒宮妃!
若是說自己有病,那就要看他,能不能治好一個“根本不存在的病”!
這是一個死局!
良久,馬致遠緩緩睜開了眼睛,神色變得無比凝重。
“娘娘鳳體並無大礙。”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郭寧妃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她眼底寒光一閃,正要發作。
卻聽馬致遠繼續說道:“娘娘只是近日思慮過甚,憂心國事,以致心神鬱結,肝氣不舒,氣血逆亂沖於心脈,這才引發了類似心疾的症狀。此非病,乃是心鬱之症。”
郭寧妃準備發作的氣勢,瞬間卡在了喉嚨裏。
這......
這番說辭,竟與她之前私下裏請教過的太醫之言,有七八分相似!
竟被他蒙對了?
不!
不可能!
馬致遠看着她變幻莫測的臉色,微微一笑,從醫藥箱裏,取出了那套在大放異彩的龍門銀針!
針身薄如蟬翼,在燭光下流淌着一層神秘的光暈。
“娘娘無需服藥,是藥三分毒。”
“微臣爲娘娘行針,疏通鬱結之氣,調理一番,便可痊癒。”
說罷,他捻起一根最細的銀針,在燭火上輕輕一燎。
“嗤!”
那銀針的尖端,在火焰的灼燒下,竟泛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卻又尊貴無比的淡金色光芒!
郭寧妃只覺眼前一花!
她甚至沒看清馬致遠的動作!
下一瞬,一股奇異的、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暖流,從她手腕的內關穴,轟然涌入!
那股暖流,根本不是什麼溫泉暖陽!
它更像是一條溫順的真龍,以一種不容抗拒的霸道姿態,在她經脈裏橫沖直撞!
所過之處,那些鬱結的、陰暗的、讓她心煩意亂的雜念,如同冰雪遇到了沸油,瞬間被蒸發得一幹二淨!
四肢百骸,每一個毛孔都在舒暢地呻吟!
靈魂仿佛被淘洗過一般,輕得快要飄起來!
這哪裏是醫術!
這分明是神術!是仙法!
郭寧妃徹底被震撼了!
她杏眼圓睜,死死地盯着馬致遠那張平靜無波的臉,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此刻才真正相信,這個年輕人,真的擁有傳說中神鬼莫測的通天手段!
心中的警惕、忌憚、乃至恐懼,瞬間提升到了頂點!
這樣的人,若不能爲己所用,就必須......讓他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她強行壓下心頭的驚駭,擠出一個感激涕零的笑容,聲音都因爲激動而微微顫抖。
“國舅爺......真是神醫在世!本宮......本宮感覺好多了!前所未有的好!”
馬致遠緩緩收回銀針,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娘娘鳳體安康,乃大明之福。”
郭寧妃順勢坐起身,看似不經意地爲他倒了一杯茶,話鋒卻陡然一轉。
“說起來,還是皇長孫殿下有福氣,能時時得國舅爺這般神仙人物照拂。只可惜啊......雄英那孩子,畢竟年幼,又剛大病初愈,將來這東宮之位,怕是坐得也不安穩呢......”
來了!
這才是今夜真正的“病灶”!
這柄淬了劇毒的軟刀子,終於出鞘了!
她這是在試探自己對朱雄英的態度!
更是在暗示自己,未來的儲君之爭,他馬致遠,完全可以有魯王朱檀這個更好的選擇!
馬致遠接過茶杯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頓。
他抬起頭。
那雙清澈的眸子,在這一刻,變得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足以凍結人的靈魂。
“娘娘說笑了。”
他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雄英殿下,是臣的親舅外孫,更是大明的皇長孫,龍有逆鱗,觸之必死。護他周全,是致遠的分內之事,更是天理倫常!”
“至於儲位之爭......”
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冰冷弧度,聲音不大,卻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郭寧妃的心口上。
“醫者,只醫人,不醫國。”
他將茶杯放到唇邊,輕輕吹了吹熱氣,眼神幽幽地看着郭寧妃那瞬間變得煞白的臉。
“更何況......”
“有些病,是心病,根已經爛在了骨子裏。”
“一旦病入膏肓,針石無醫。”
他輕輕啜了一口茶,緩緩吐出最後幾個字。
“恐有......性命之憂啊。”
“娘娘,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轟!!!
郭寧妃只覺得一道九天驚雷,從她的天靈蓋狠狠劈下,瞬間將她的五髒六腑都劈得焦黑一片!
他知道了!
他從踏入這座宮殿的第一步起,就知道了!
他那雙平靜的眼睛,就像是閻羅殿裏的生死簿,將她所有的陰謀詭計,所有的野心欲望,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句“針石無醫”,不是忠告!
那是審判!
那句“恐有性命之憂”,不是警告!
那是來自地獄的催命符!
一股極致的冰寒,從她的尾椎骨,瘋狂竄上天靈蓋!
她看着眼前這個笑容溫和的年輕人,第一次,感到了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
馬致遠走出儲秀宮,夜風微涼,吹散了宮殿裏那股令人作嘔的香氣。
他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這深宮大內,果然是吃人的地方。
再次回到皇帝新賜的國舅府,看着朱漆大門上“忠勇國舅府”五個燙金大字,馬致遠卻沒有半分喜悅。
今夜一行,步步殺機。
他知道,自己已經徹底站在了幾波海浪的風口浪尖。
深吸一口氣,他正要邁步踏上台階。
突然!
馬致遠的腳步,在此猛地頓住!
全身的汗毛,在這一瞬間,根根倒豎!
一股冰冷刺骨,純粹到極致的殺意,如同無形的毒針,從門前石獅旁的陰影裏,死死地鎖定了他!
這股殺意,比上次的更冷,比今夜寧妃的試探,要恐怖一萬倍!
那是一種不含任何情緒,仿佛只爲殺戮而生的......死亡氣息!
馬致遠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他緩緩轉過頭,望向那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月光下。
依然是那窈窕的黑色身影,緩緩從石獅子的陰影中走出。
她露出一張美得令人窒息,卻又冷若萬年冰霜的臉龐。
來人,正是那位她自訴,被朱元璋親口賜婚於他,剛從天牢放出來沒多久的苗疆聖女!
大明琴顏公主,朱琴顏!
她的手中,正把玩着一只通體碧綠,不住扭動着身軀的玉蠶蠱,那玉蠶的口器中,閃爍着令人心悸的幽光。
“馬致遠!見過你後,我回去反抗了皇帝一次,但......”
她的聲音,如同雪山上的寒風,清冷,又帶着致命的危險。
“皇帝老兒,照舊讓我嫁給你,甚至明天朝堂上,會正式下賜婚旨意......”
她抬起眼,那雙美麗的眸子裏,滿是毫不掩飾的挑釁與凜冽殺機。
“但我苗疆的女人,從不嫁給弱者。”
“今夜,你若能接下我三招不死......”
她的紅唇,吐出最冰冷的兩個字。
“我,便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