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結婚,親姑姑隨禮30塊。
她笑眯眯地說:“禮輕情意重。”
我媽氣得發抖,我爸讓我忍,我把這口氣忍了六年。
六年後,姑姑家辦白事,全家都勸我別去丟人。
我去了。
在所有親戚面前,我拿出31塊錢遞過去。
“姑姑,多一塊,讓你來世長點記性。”
我結婚那天,酒店門口人來人往,紅色的地毯從台階一直鋪到宴會廳。我媽站在我旁邊,臉上的笑意藏不住,挨個跟來的賓客打招呼。
“哎呀,親家母,恭喜恭喜!”
“快裏面請,快請!”
我爸在另一邊,幫着籤到台收紅包,他嗓門大,每收一個都要高聲喊出來,整個場子都熱熱鬧鬧的。
我老公叫陳默,他正忙着給來的人發煙。陽光很好,他額頭上全是汗,但眼睛裏全是光。
這時,一輛出租車停在門口,我姑姑,我爸唯一的親妹妹,扶着車門下來了。她穿了一件深紫色的連衣裙,燙着時髦的卷發,脖子上一根細細的金項鏈閃着光。
“姑姑!”我笑着迎上去。
“哎,小雅結婚,大喜的日子,姑姑能不來嗎?”她拉住我的手,上下打量我,臉上全是笑,“我們家小雅真漂亮。”
我媽也趕緊走過來,“來了就行,快進去坐,外面熱。”
姑姑從她那個看起來很貴的皮包裏,慢悠悠地拿出一個小小的紅紙包。那紙包很薄,幾乎看不出厚度。她直接塞到我手裏,聲音不大不小,但周圍好幾個親戚都聽得見。
“小雅,姑姑也沒準備什麼。這錢不多,就是個心意。禮輕情意重,你懂吧?”
我捏着那個紙包,感覺就像捏着一張紙。我的手僵在那裏。
旁邊的籤到台,我爸的堂弟剛遞上一個厚厚的紅包,我爸高聲喊:“建國,2000!”
我媽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沒了。她死死盯着我手裏的那個小紅包,嘴唇開始發抖。
姑姑好像完全沒看見我媽的臉色,她拍拍我的手背,笑眯眯地說:“小兩口以後好好過日子,比什麼都強。錢這東西,就是個意思。”
說完,她就扭着腰,跟着引位的服務員往裏走,熟絡地跟桌上的其他親戚打招呼,仿佛剛才那個插曲跟她毫無關系。
我低頭,用指甲掐開紅包的一角。裏面是一張二十的,一張十塊的。整整齊齊,一共三十塊。
我媽的身體晃了一下,我趕緊扶住她。她的手冰涼,抖得厲害。
“她……她這是什麼意思?”我媽的聲音都在顫,“三十塊……她打發叫花子呢?”
我爸從籤到台那邊快步走過來,一把按住我媽的肩膀,壓低聲音,但語氣很重:“你幹什麼!今天什麼日子?爲了這點事,你要把女兒的婚禮攪黃了?”
“這點事?”我媽的眼淚一下子就涌出來了,“老張,你妹妹她安的什麼心!她兒子結婚,我隨了三千!三千!她現在拿三十塊來羞辱我們家小雅!你讓我怎麼忍?”
“什麼羞辱!你小聲點!”我爸的臉漲得通紅,他看了一眼四周探頭探腦的親戚,幾乎是咬着牙說,“她不就那個德行嗎?你跟她計較?忍一下,今天大喜的日子,別讓人看笑話!”
“我忍不了!”
“忍不了也得忍!”我爸加重了手上的力氣,“進去!別在這丟人!”
我媽被我爸半推半就地拉進了宴會廳。
我一個人站在原地,手裏還捏着那三十塊錢。陽光刺眼,我卻覺得渾身發冷。陳默走過來,看到我臉色不對,關心地問:“怎麼了?”
我把那三十塊錢塞進他手裏,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看了一眼,愣住了,然後抬頭看看我,又看看已經走進大廳的姑姑的背影,眼神復雜。
“別想了。”他輕輕抱住我,“爸說得對,今天我們結婚,別爲這個不開心。”
我把頭埋在他懷裏,眼淚沒掉下來,但那股火,那股屈辱,像一根燒紅的鐵釺,直接烙在了我的心上。
我忍了。
這一忍,就是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