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時間如同溫家老宅後院那條潺潺流過的小溪,看似寧靜緩慢,卻在不經意間,已帶着落花與光陰淌過了好些年。

溫以寧站在穿衣鏡前,輕輕吸了口氣。

鏡中的少女,或者更準確地說,已然是一位年輕的女子了。十八年的時光精心雕琢,褪去了嬰兒肥的臉龐輪廓清晰柔美,肌膚在室內柔和的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瑩潤光澤。那雙遺傳自母親的杏眼,眼尾微微上挑,不笑時帶着幾分清澈的懵懂,笑起來則彎成月牙,盛滿碎星般的光。此刻,這雙眼睛裏正映出身上這件禮裙的華彩,以及一絲極力壓抑卻依舊泄露出來的、近乎屏息的期待。

禮服是母親沈清婉親自飛往巴黎,請那位只爲極少數皇室名流服務的設計大師手工定制的。香檳色的真絲塔夫綢,質感挺括而光澤內斂,從肩頭一路流暢地傾瀉至腳踝,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僅憑精準無比的剪裁和面料本身流動的光澤,便勾勒出少女初長成的曼妙曲線。後背做了一處大膽而不失優雅的鏤空,以同色系的薄紗巧妙連接,露出蝴蝶骨優美的弧度。頭發被發型師挽成一個看似鬆散隨意、實則每一縷都經過精心打理的法式低髻,幾縷微卷的發絲自然垂落在頸邊。脖子上戴的,是父親溫柏年早年從一場頂級拍賣會爲她拍下的生辰禮——一條鑲滿細鑽的雪花項鏈,與她名字裏的“寧”字所象征的冰雪純淨相呼應。

今夜,是溫以寧的十八歲成人禮。

溫家幾乎包下了南城最負盛名的“雲頂酒店”整個宴會廳及相連的空中花園。從一周前開始,溫宅上下便進入了一種緊張而有序的忙碌狀態。鮮花從荷蘭空運而來,酒水來自法國歷史悠久的私人酒莊,甜品師團隊來自瑞士,連現場演奏的樂團,都請的是在國際上拿過獎項的年輕藝術家組合。每一個細節,都彰顯着溫家對這位獨生女兒成人時刻的重視,也無聲宣告着溫家在豪門圈中不容動搖的地位。

以寧知道自己應該感到開心,甚至驕傲。父母將最好的一切捧到她面前,摯友陸晚意早早就來陪她,興奮地比劃着今晚要認識哪些帥氣公子哥。收到的禮物堆滿了隔壁的休息室,從珠寶名表到藝術品股權,琳琅滿目。可她的心,卻像被一極細的絲線懸着,高高提起,落不到實處。那絲線的另一端,系在遙遠的歐洲大陸,系在那個已經三年未曾見面的人身上。

霍臨淵。

自從十五歲那年他前往瑞士,時光仿佛在他們之間劃下了一道無形的鴻溝。他依舊會回她的明信片,字句簡短如常。她知道他在那所傳聞中堪比“少年軍校”的精英學院裏表現出色,以驚人的速度修完了常人需要更久完成的課程,並開始介入霍氏在歐洲的部分核心業務。財經雜志上偶爾會出現關於“霍氏年輕繼承人在海外市場嶄露頭角”的報道,配圖通常是他在某個商務會議或慈善晚宴上的側影,西裝革履,神色淡漠,眉眼間的青澀已徹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超越年齡的沉穩與深不可測。

他離她的世界越來越遠,像個活在新聞標題和家族長輩贊嘆聲中的人物。

但以寧從未停止給他寄明信片。南城春天的櫻花,夏天暴雨後的彩虹,秋天梧桐葉落的街道,冬天落在掌心的第一片雪花……她像個固執的記錄者,將自己平凡生活中的吉光片羽,封存在薄薄的卡片上,投向遠方。她不再期待每封都有回信,這更像是一種儀式,一種無聲的傾訴,一種維系着那脆弱絲線的方式。

三個月前,在準備成人禮賓客名單時,母親曾不經意地問:“以寧,霍家那邊……臨淵會回來嗎?聽說他最近在歐洲那邊忙一個很大的並購案。”

以寧正在花的手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一朵香檳玫瑰的刺輕輕扎了指腹。她垂下眼睫,語氣盡量輕鬆:“不知道呢。臨淵哥哥那麼忙,可能沒空吧。”

她沒說的是,她提前兩個月,在寄往瑞士的明信片上,用比平時稍重一些的筆跡,寫下了期和地點。沒有直接邀請,只是像分享其他事情一樣,寫道:“十一月十五號,家裏爲我辦一個小小的成人派對,在雲頂酒店。南城的冬天終於有點樣子了,你那裏應該更冷吧?多穿衣服。”

他收到了嗎?他會來嗎?

這個問題,在這三個月裏,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蝴蝶,在她心口反復撲扇翅膀,帶來細密的、時而癢時而疼的悸動。

“寧寧!發什麼呆呢?”陸晚意的聲音將以寧從恍惚中拉回。她今天穿了件火紅色的抹小禮服,襯得肌膚勝雪,明豔人,正拿着手機對着以寧猛拍,“我的天,美炸了!今晚你就是女王,全場男士的目光都得粘在你身上!

以寧被她誇張的語氣逗笑,臉頰微紅:“別胡說。”

“我可沒胡說。”陸晚意湊過來,眨眨眼,壓低聲音,“說真的,你家‘那位’……今晚來不來?”作爲以寧最好的閨蜜,陸晚意是唯一知道她那點小心思的人。

以寧抿了抿唇,搖搖頭,聲音低了下去:“不知道。他沒說。”

“嘖,男人。”陸晚意撇撇嘴,攬住她的肩膀,“不來算了,今晚帥哥多的是。姐姐我給你物色幾個更好的!”

以寧笑了笑,沒接話。心髒那懸着的絲線,似乎又被輕輕扯動了一下。

化妝師最後爲她補了點唇彩,淡淡的玫瑰色,讓她的氣色更好。母親沈清婉走了進來,看到女兒的模樣,眼眶微紅,上前輕輕抱住她:“我的以寧,真的長大了。”語氣裏滿是欣慰與不舍。

“媽媽。”以寧回抱住母親,嗅着她身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馨香。

“走吧,客人們差不多都到了。”溫柏年也走了進來,看着盛裝的女兒,嚴肅的臉上露出罕見的溫和笑意,“今晚我的小公主,一定是全場最耀眼的。”

父親的手臂堅實有力,以寧挽着他,在母親和陸晚意的陪伴下,一步步走向宴會廳那扇緊閉的、雕刻着繁復花紋的鎏金大門。

門打開的瞬間,璀璨的光芒和隱約的音樂聲浪撲面而來。

宴會廳被布置得如同夢幻仙境。巨大的水晶吊燈將整個空間照得亮如白晝,香檳塔折射出迷離的光暈。空氣中漂浮着鮮花與美食的香氣,衣冠楚楚的賓客們低聲談笑,見到主角出場,紛紛停下交談,投來注目禮。

溫柏年帶着女兒,開始周旋於賓客之間。以寧臉上掛着得體的微笑,舉止優雅,回應着長輩們的祝福和同齡人的恭維。她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南城乃至全國有頭有臉的家族代表幾乎都到了。周家的長輩,陸晚意的父母,還有幾位只在財經新聞裏見過的商界巨擘。

她的目光,卻像不受控制般,在人群中悄然穿梭,尋找那個特定的身影。

沒有。

霍家的長輩來了。霍錚攜夫人,以及霍臨淵的繼母周敏、弟弟顧霖(隨母姓)都出席了,正與溫柏年夫婦寒暄。以寧隨着父母走過去,禮貌地問好。

“霍伯伯,霍伯母,周阿姨。”她的聲音清甜,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霍錚身側稍後一點的空位上。那裏本該站着一個人。

“以寧真是越來越漂亮了,氣質真好。”霍夫人拉着她的手,慈愛地誇獎,又對沈清婉笑道,“清婉,你可真是好福氣。”

“臨淵呢?怎麼沒一起?”沈清婉隨口問道,目光也掃了一眼。

霍錚臉上笑容不變,語氣如常:“臨淵在歐洲那邊有個非常重要的並購案,到了最後關鍵階段,實在抽不開身。他特意讓我們轉達歉意,並準備了禮物送給以寧。”說着,他看向身後的助理。

助理立刻上前,雙手捧上一個深藍色天鵝絨包裹的方形首飾盒,盒子上沒有任何品牌標志,只有一角印着一個極小的、線條復雜的銀色徽記——那是霍家的家族徽章。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個盒子上。

以寧的心,在聽到“抽不開身”四個字時,像被猛地浸入了冰水,驟然下沉。那懸了三個月的絲線,似乎“啪”一聲,斷了。空落落的疼,夾雜着巨大的失望和難堪,瞬間席卷了她。宴會廳的喧囂、燈光、香氣,忽然都變得模糊而遙遠,像隔着一層毛玻璃。

但她臉上完美的笑容沒有絲毫裂紋。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伸出手,接過了那個首飾盒。指尖碰到冰涼的天鵝絨,激得她微微一顫。

“謝謝霍伯伯,謝謝臨淵哥哥。”她的聲音聽起來依舊平穩得體,甚至帶着恰到好處的驚喜,“他工作要緊,成人禮年年有,並購案的機會可是難得。”

霍錚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似乎很滿意她的懂事和大方。周圍幾位長輩也紛紛點頭附和,誇贊溫家千金識大體。

以寧緊緊攥着那個首飾盒,冰涼的硬角硌着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感,奇異地幫她維持着清醒。她將盒子遞給身後的侍者,吩咐道:“先送到休息室去吧。”

接下來的時間,以寧像個設定好程序的精美玩偶,按照流程切蛋糕、發表簡短的感謝詞、跳開場舞(與父親)、接受一輪又一輪的祝福。她笑靨如花,應對自如,連最挑剔的長輩都挑不出錯處。

只有陸晚意,在舞池邊拉住她轉圈的間隙,擔憂地低語:“寧寧,你還好嗎?”

以寧旋轉着,裙擺劃出優美的弧度,臉上的笑容無懈可擊,聲音卻輕得只有兩人能聽見:“我沒事。”

她怎麼可能沒事?心髒那個位置,像是破了一個洞,嗖嗖地灌着冷風。三年未見的思念,三個月的隱秘期待,在得知他“抽不開身”的瞬間,統統化作了諷刺的泡影。在他心裏,一個並購案,遠比她的十八歲成人禮重要。或者說,她本從未重要到,需要他特意調整行程的地步。

所謂“影子”的守護,所謂沉默的關懷,或許……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和一廂情願的幻想。他不過是遵循世家禮儀,對一個世交家的小妹妹,給予了一些順手而爲的、微不足道的照拂而已。

舞曲結束,以寧借口補妝,離開了喧囂的宴會廳核心區域,走向相對安靜的露台方向。

雲頂酒店位於南城之巔,露台視野極佳,能將整座城市的璀璨燈火盡收眼底。夜風帶着寒意吹來,讓她滾燙的臉頰和混亂的頭腦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靠在冰涼的欄杆上,望着腳下流動的光河,忽然覺得很累。身上這件價值連城的禮裙,此刻只覺得沉重束縛。

“溫小姐,您的東西。”一個侍者悄無聲息地出現,手裏正捧着那個深藍色的天鵝絨首飾盒。

以寧怔了一下,才想起自己之前讓人把它送到休息室。她點點頭,接過盒子:“謝謝。”

侍者躬身退下。

露台上只剩她一人。遠處宴會廳的音樂飄來,顯得朦朧而不真實。她低頭看着手中的盒子。深藍的天鵝絨在夜色中顯得越發幽暗,那個小小的銀色徽記,卻反射着城市的微光,清晰刺眼。

鬼使神差地,她打開了盒蓋。

黑色絲絨襯墊上,靜靜地躺着一條項鏈。

並非她想象中那種奢華炫目、綴滿碩大寶石的款式。鏈子是極細的鉑金,打磨得光滑如絲,幾乎看不出接口。吊墜是一枚精致雪花,托着一顆切割成多面星芒的鑽石。雪花與星芒相依的設計,簡潔,優雅,卻透着一股清冷疏離的美感,像夜空中偶然捕捉到的、轉瞬即逝的冰晶圖案。

以寧指尖微顫,輕輕拿起項鏈。鉑金鏈子冰涼,那顆星鑽在露台昏暗的光線下,依然折射出細碎而純淨的光芒。很美,無可挑剔的美,像一件藝術品。

但也僅此而已。一件符合他身份和審美、不會出錯的禮物。

她心裏那點殘存的、可笑的期待,徹底熄滅了。

正準備合上蓋子,指尖卻無意中碰到了吊墜的邊緣。雪花托着星星的部分,似乎……有一個極其細微的縫隙。

她疑惑地湊近了些,借着遠處透來的光仔細看。果然,在雪花彎曲的背面,靠近與鏈子連接的地方,有一條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細線。她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去觸碰,感覺到那部分似乎可以移動。

輕輕一撥。

“咔噠”一聲極其輕微的機簧響動。

雪花吊墜的側面,彈開了一個米粒大小的暗格。

以寧屏住了呼吸。

暗格裏空無一物,但內壁打磨得異常光滑,刻着兩行極其微小的字,需要湊到最近才能勉強辨認:

第一行是花體英文:“For My Serenity”(給我的安寧)。

第二行是期,正是今天:她的十八歲生。

血液仿佛在這一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褪去,留下冰火交織的戰栗。以寧僵在原地,指尖捏着那枚打開的吊墜,動彈不得。

“For My Serenity”……

“Serenity”——寧靜,安寧,正是她名字“以寧”的寓意。他記得。他不僅記得她的生,還記得她名字的含義,甚至用了這樣隱秘的方式,留下了專屬的印記。

可是,如果他真的在意,爲什麼不來呢

禮物再特別,暗格裏的字再親密,也抵不過真人現身的那份重量。缺席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答案,不是嗎?

以寧怔怔地看着吊墜裏那兩行小字,城市的燈火在她溼潤的眼眸中暈開成一片模糊的光斑。冰涼的鉑金鏈子纏繞在她指間,那顆星鑽的光芒,此刻看來,竟帶着幾分清冷的憂傷。

她最終,輕輕合上了暗格。又是一聲輕微的“咔噠”,一切恢復原狀,仿佛那個隱秘的告白從未存在過。

將項鏈放回盒子,蓋好。她握着盒子,在寒冷的夜風中又站了一會兒,直到感覺四肢都有些僵了,才轉身,準備返回溫暖的宴會廳。

就在她轉身的刹那,眼角的餘光似乎瞥見,下方酒店車道入口處,有一輛黑色的轎車風馳電掣般駛入,速度極快,幾乎有些失控。車燈劃破夜色,刺眼的光芒一閃而過。

但那車並未駛向酒店正門,而是拐向了側面一條僻靜的車道,瞬間被建築物的陰影吞沒,消失不見。

以寧腳步頓了頓。是錯覺嗎?還是某個遲到的賓客?

她搖搖頭,甩開這些無關的思緒。無論是誰,都與她無關了。

深吸一口氣,將那個裝着雪花項鏈的盒子更緊地握在手中,挺直背脊,臉上重新掛上無可挑剔的優雅笑容,溫以寧一步一步,走回了那片屬於她的、華麗而寂寞的成人禮光芒之中。她不知道的是,在酒店地下三層,一個不對外開放的專屬停車區內,那輛黑色的賓利轎車剛以一個近乎粗暴的姿態刹停。車門打開,霍臨淵邁步下車,身影在慘白的頂燈下顯得異常高大,也異常緊繃。

他依舊穿着挺括的黑色西裝,但仔細看,襯衫領口有些凌亂,額前的黑發被汗溼,幾縷貼在冷白的皮膚上。他臉色是一種極度的疲憊與蒼白,眼底布滿紅血絲,像是連續熬了幾個通宵,又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無聲的鏖戰。最觸目驚心的是,他垂在身側、握着手機的那只手,手背上赫然有一道新鮮的、已經凝固的暗紅色劃痕,袖口處也沾染了些許不起眼的灰塵。

助理艾倫快步跟上,低聲道:“老板,溫小姐的宴會還在進行,您現在上去還來得及……”

霍臨淵腳步未停,徑直走向直達頂層宴會廳的專屬電梯,聲音嘶啞低沉:“禮物送到了?”

“按您的吩咐,由霍先生轉交。溫小姐已經收到了。”

霍臨淵點了點頭,伸手按下電梯按鈕。指尖在金屬按鈕上停留了一瞬,微微發白。

電梯緩緩上升。鏡面牆壁映出他此刻略顯狼狽卻依舊凌厲的身影。他閉上眼睛,靠在冰冷的轎廂壁上,腦海中閃過幾個小時前,在蘇黎世那間保密級別最高的會議室裏,與對手最後交鋒的驚險,閃過那份差點被篡改、關乎霍氏在歐洲基的核心文件,閃過爲了爭取時間、他親自帶人攔截對方信使時那場短暫卻激烈的沖突,手背的劃痕正是那時留下的。

他趕上了最後一班能讓他勉強在午夜前抵達南城的私人飛機。一路疾馳,闖了不知幾個紅燈。

電梯“叮”一聲,到達頂層。

門打開的瞬間,奢華溫暖的空氣、悠揚的音樂聲、隱約的談笑聲涌了進來。與他身上帶來的、仿佛還未散盡的硝煙味與寒意格格不入。

他站在電梯口,目光穿過衣香鬢影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被衆人簇擁着的、香檳色禮裙的纖細身影。她正側着頭與人說話,嘴角帶着完美的微笑,眼神明亮,如同今夜真正的主角,光彩照人。

十八歲了。他的安寧。

霍臨淵的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他想走過去,想親眼看看她戴上那條項鏈的樣子,想親口對她說一聲“生快樂”,甚至……想觸碰一下她真實的笑靨。

但他的腳步,卻像釘在了原地。

此刻的他,風塵仆仆,形容狼狽,手上有傷,周身還縈繞着未散的危機氣息。就這樣出現在她完美的成人禮上,會帶來什麼?好奇的探究?不必要的猜測?甚至可能將她卷入尚未完全平息的麻煩?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她了。她很好,很安全,很耀眼。這就夠了。

艾倫在一旁,無聲地遞過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霍臨淵深深地、最後地看了那個方向一眼,仿佛要將這一刻的她刻入眼底。然後,他猛地轉過身,重新按下了電梯的下行鍵。

“走吧。”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着不容置疑的決斷,也帶着一絲無人能察的艱澀。

電梯門緩緩合攏,將那片璀璨溫暖的世界,徹底隔絕在外。

他沒有看到,在他轉身離去的幾秒鍾後,以寧似乎心有所感,忽然轉過頭,疑惑地望向電梯的方向。那裏空無一人,只有光滑的金屬門反射着宴會廳迷離的光影。

她微微蹙了下眉,隨即又舒展開,繼續投入眼前的寒暄。

兩條本該在今夜交匯的軌跡,在距離彼此最近的地方,再次沉默地錯身而過。

一個帶着未解的失落和隱秘發現的悸動,步入成年的世界。

一個攜着滿身的疲憊與未散的危險,悄然退入更深的陰影。

而那枚藏着“For My Serenity”的雪花項鏈,此刻正安靜地躺在休息室的絲絨盒子裏,如同一個無聲的諾言,一個未完成的注解,靜靜等待着未來某一天,被它的主人真正讀懂,也等待着那個贈予它的人,親手爲他的安寧戴上。

猜你喜歡

雙胎姐妹花勇闖七零年代最新章節

喜歡年代小說的你,有沒有讀過這本《雙胎姐妹花勇闖七零年代》?作者“奔跑的加菲貓”以獨特的文筆塑造了一個鮮活的林曉月林曉陽形象。本書目前連載,趕快加入書架吧!
作者:奔跑的加菲貓
時間:2025-12-29

林曉月林曉陽

雙胎姐妹花勇闖七零年代是一本備受好評的年代小說,作者奔跑的加菲貓以其細膩的筆觸和生動的描繪,爲讀者們展現了一個充滿想象力的世界。小說的主角林曉月林曉陽勇敢、善良、聰明,深受讀者們的喜愛。目前,這本小說已經連載引人入勝。如果你喜歡閱讀年代小說,那麼這本書一定值得一讀!
作者:奔跑的加菲貓
時間:2025-12-29

蘇靜涵大結局

如果你喜歡豪門總裁類型的小說,那麼《攤牌了,總裁大人我真是第一次》將是你的不二之選。作者“愛吃功夫麻球的小魚兒”以其獨特的文筆和生動的描繪爲讀者們帶來了一個充滿想象力的世界。小說的主角蘇靜涵勇敢、聰明、機智,深受讀者們的喜愛。目前這本小說已經更新94218字,喜歡閱讀的你快來一讀爲快吧!
作者:愛吃功夫麻球的小魚兒
時間:2025-12-29

蘇靜涵最新章節

推薦一本小說,名爲《攤牌了,總裁大人我真是第一次》,這是部豪門總裁類型小說,很多書友都喜歡蘇靜涵等主角的人物刻畫,非常有個性。作者“愛吃功夫麻球的小魚兒”大大目前寫了94218字,連載,喜歡這類小說的書友朋友們可以收藏閱讀。
作者:愛吃功夫麻球的小魚兒
時間:2025-12-29

凌清歡晟陽後續

如果你正在尋找一本充滿奇幻與冒險的玄幻言情小說,那麼《人間何處是清歡》將是你的不二選擇。作者“乍清歡”以細膩的筆觸描繪了一個關於凌清歡晟陽的精彩故事。目前這本小說已經完結,喜歡這類小說的你千萬不要錯過!
作者:乍清歡
時間:2025-12-29

人間何處是清歡免費版

如果你喜歡玄幻言情類型的小說,那麼《人間何處是清歡》絕對值得一讀。小說中精彩的情節、鮮活的角色以及深入人心的故事,都會讓你沉浸其中,難以自拔。目前,這本小說已經完結,總字數已達148765字,喜歡閱讀的你,千萬不要錯過。
作者:乍清歡
時間:2025-1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