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們依舊同桌吃飯,白波雅依舊無微不至地照顧陳楓的起居,但對話變得簡短而客套,眼神接觸時總是飛快地閃躲,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刻意的、小心翼翼的回避。
白波雅不願意承認一件事,自己好像真的對陳楓心動了。
更不願意承認,自己甚至做了關於陳楓的春夢。
這個外表英俊,內心成熟的男孩。經常縈繞在她的腦海。
陳楓心中懊悔又失落。
這種不自然的平靜,在幾天後的一個清晨被打破了。
往常,陳楓總是準時起床吃早餐。
但這天早晨,餐廳裏只有白波雅一人對着兩份早餐出神。
“楓楓?還沒起來嗎。”
裏面傳來陳楓微弱的回應。
“阿姨,你吃吧,我不太舒服。”
聽到陳楓說自己不舒服,白波雅的心難受得要死。
她分不清這種難受是長輩對晚輩的關心。
還是一個女人對男人的愛意。
她輕輕推開房門。
只見陳楓蜷縮在被子裏,只露出黑發凌亂的頭頂,身體似乎在微微發抖。
“楓楓?”
白波雅的心一下子揪緊了,她快步走到床邊,伸手探向他的額頭——觸手一片滾燙!
“好燙!”
她低呼一聲,之前所有的尷尬、界限,在這一刻被純粹的擔憂瞬間沖散。
看到陳楓臉頰泛着不正常的紅,嘴唇裂,眉頭痛苦地緊鎖着,呼吸沉重而急促。
“楓楓,你發燒了!很難受嗎?”
白波雅的聲音裏充滿了急切和心疼,溫柔地拂開他額前被汗水濡溼的頭發。
陳楓看着白波雅焦急的樣子,笑了。
他虛弱地回了一句。
“阿姨……我沒事……”
“別沒事,小楓,看你這樣子,阿姨心裏難受得很,阿姨帶你去醫院。”
“爲什麼難受,波雅,你心疼我嗎,你是不是很在乎我。”
白波雅沒有回答,或許她自己也沒想通。
在醫院裏,白波雅忙前忙後,掛號、繳費、陪着他看醫生。
抽血檢查,醫生診斷是水土不服加上感染了流感,吃藥和好好休息就行。
回到家,她把陳楓安頓回床上,仔細地幫他蓋好被子。
然後便是按時喂藥、用溫水幫他擦拭身體進行物理降溫、熬煮清淡的米粥……
她忙碌的身影在陳楓的房間裏進進出出,動作輕柔。
陳楓能感覺到那雙柔軟的手時而撫摸他的額頭,時而幫他掖好被角,能聽到她輕柔的安撫。
“楓楓乖,吃了藥就好了……出汗就好了……”
傍晚,陳楓的體溫降下一些,有了點精神。
白波雅端着一碗剛熬好的、散發着米香的清粥坐在他床邊,一小勺一小勺地吹涼了喂他。
看着他依舊蒼白的臉,她忍不住輕聲嘆息,語氣裏充滿了真摯的憐愛。
“看你生病,我心裏真難受,恨不得替你生病。這感覺,就像自己親生的孩子病了似的,揪心得慌。”
“我才不是你的孩子呢,波雅。”
兩個尷尬一笑。
就在白波雅喂完粥,準備起身去洗碗時,陳楓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掌因爲發燒而溫熱,甚至有些燙人。
力道不大,卻帶着一種不容拒絕的意味。
白波雅身體一僵,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心跳驟然失序。
“阿姨,”
陳楓的聲音因爲虛弱而有些沙啞,卻異常清晰,“別忙了……坐下歇會兒吧。你累了一天了。”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她,那雙年輕的眼睛裏,沒有了平的沖動和渴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切的感激、依賴。
陳楓生病了,還不老實,握住了白波雅的手。
白波雅的理智告訴她要掙脫,但身體卻背叛了她。
她不僅沒有抽回手,反而任由他握着,甚至,她的指尖微微蜷縮,若有似無地回應了一下那份緊握。
他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只是靜靜地握着她的手。
她也沒有掙脫,只是低着頭,任由他握着。
空氣中彌漫着藥味、粥的清香,以及一種無聲的、劇烈涌動的情感。
這一次的握手,不同於上次沖動下的擁抱,它發生在脆弱與守護之後。
反而更加深沉,更加撼動人心。
他們就這樣,一個靠在床頭,一個坐在床邊,手與手交握,沉默了許久許久。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房間裏沒有開燈,昏暗的光線模糊了彼此的輪廓,也模糊了那條本該清晰的界限。
這一次,白波雅沒有再說“我們不能這樣”。
而這漫長的、無聲的握手,讓兩人的心,朝着不可預知的方向,靠近了一大步。
一種全新的、危險而甜蜜的默契,在寂靜中悄然滋生。
幾後,陳楓的生龍活虎恢復了,病毒的矛頭卻調轉,精準地刺向了連勞累、心神不寧的白波雅。
這一次,倒下的換成了她。
病來如山倒。
白波雅只覺得渾身骨頭像散了架,頭痛欲裂,意識在昏沉和清醒間浮沉。
她強撐着想給自己倒杯水,卻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無力地陷在柔軟的枕頭裏,感受着從未有過的虛弱。
陳楓端着水和藥走了進來,臉上沒有了之前的沖動和毛躁,只有全然的擔憂和專注。
“阿姨,該吃藥了。”
他的聲音放得極輕,像是怕驚擾了她。
他熟練地扶她坐起,在她身後墊好枕頭,動作小心得近乎虔誠。
他將水杯遞到她唇邊,看着她吞下藥片,然後又輕輕扶她躺下,掖好被角。
這一連串動作流暢而自然,仿佛已經演練過無數次。
白波雅昏昏沉沉地任由他照顧,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這個她一直視爲需要被照顧的“大男孩”,此刻竟顯得如此可靠。
接下來的兩天,陳楓仿佛變了一個人。
他嚴格遵照醫囑,定時給白波雅測體溫、喂藥。
他系上圍裙,在廚房裏搗鼓,端出來熬得軟糯噴香的白粥,和清淡可口的小菜。
他甚至記得她不喜歡吃太燙的東西,總是細心地將粥吹到溫涼才遞過來。
他打掃房間,收拾她因無力整理而略顯凌亂的起居空間,動作安靜而高效。
白波雅睡着的時候。
總能感覺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房間裏輕手輕腳地忙碌。
她口渴時,水杯會適時遞到嘴邊。
她出汗時,溫熱的毛巾會輕柔地擦拭她的額頭和脖頸。
這種無微不至的照顧,和她之前照顧陳楓時如出一轍,甚至更加細致入微。
她發現自己開始依賴這種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