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給我廢了他,給我廢了他。”
柳坤卻像是本沒有聽到張凌天的問話,或者說,他此刻已被喪妻失子的巨大悲痛與仇恨徹底淹沒,失去了理智。
他雙目赤紅,嘶啞着喉嚨,對着身旁一名一直氣息沉穩的中年男子厲聲吼道。
“是,家主。”
那名爲林峰的中年男子躬身領命,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他踏步而出,步伐沉穩有力,每走一步,腳下的地面都似乎微微震顫,顯露出不俗的功底。
他擋在了柳坤與張凌天之間,目光平靜地看向張凌天。
“雖然不知道家主爲何下令只是廢了你,而非取你性命,”
林峰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着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質感,
“但他既然吩咐了,那我便只廢你雙臂。”
話音落下,林峰周身氣勢陡然一變。
原本內斂的氣息瞬間外放,一股屬於武者的凌厲氣場擴散開來,讓離得稍近的幾名柳家人感到呼吸一窒。
他身形微動,整個人如同捕食的獵豹般驟然沖出,速度快得在普通人眼中留下淡淡殘影。
雙手五指彎曲,並指成爪,指甲在燈光下反射出幽冷的光澤,指尖勁風嗤嗤作響,精準而狠辣地直取張凌天雙臂肩胛骨的位置。
這一下若是抓實,勁力透骨而入,尋常武者的雙臂經脈骨骼會瞬間被摧毀,淪爲廢人。
“去死。”
回應他的,是張凌天一聲毫無波瀾的低喝。
面對這迅猛凌厲的雙爪,張凌天甚至連腳步都未曾移動分毫,只是簡簡單單地抬起右拳,直直轟出。
這一拳看似平平無奇,沒有呼嘯的拳風,也沒有懾人的聲勢,卻後發先至,在林峰的雙爪觸及他衣袖之前,拳頭便已印在了林峰的膛正中。
嘭。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撞擊聲響起。
林峰前沖的身形猛地頓住,臉上那平靜的表情瞬間被無邊的驚駭與痛苦取代。
他清晰地感受到一股無可抵御的磅礴巨力,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涌入自己體內,
所過之處,護體勁氣瞬間潰散,骨發出密集的碎裂聲,內髒在刹那間被震得粉碎。
他甚至沒能發出一聲慘叫,身體便如同斷了線的木偶,以比沖來時更快的速度倒飛回去。
轟。
他的身體重重地砸在大廳後方裝飾着名畫的牆壁上,發出一聲巨響。
牆壁劇烈震動,牆皮簌簌脫落,以撞擊點爲中心,竟蔓延開一道道細密如蛛網般的裂痕。
林峰的腦袋軟軟地歪向一邊,七竅緩緩滲出黑紅色的血液,順着牆壁滑落,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痕跡,顯然已是當場斃命。
“什麼。”
柳家衆人全都倒吸一口涼氣,臉上的血色褪去大半,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被柳坤倚爲臂助,平裏展現出不俗實力的林峰,在張凌天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僅僅一個照面,便被一拳轟,甚至連對方的衣角都沒能碰到。
這等實力差距,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的理解範圍。
“我再問一遍,”張凌天緩緩收回拳頭,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冰冷的目光再次掃視全場,那目光如同實質的寒冰,
所過之處,無人敢與之對視,紛紛低下頭去,心跳如擂鼓。
他的聲音並不高亢,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宛自九幽的索命之音,帶着不容置疑的意,“柳如是,在哪裏?”
“張凌天,你不要太猖狂了,這裏可是柳家。”
突然,又一道略顯蒼老,卻中氣十足的低沉聲音,自大廳後方連接內室的走廊處傳來。
那聲音帶着一種居高臨下的訓斥意味,仿佛長輩在教訓不懂事的晚輩。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名身穿灰色唐裝,白發梳理得一絲不苟,面色紅潤的老者,正背負着雙手,邁着沉穩的方步,不疾不徐地從陰影中走出。
他下頜留着幾縷長須,眼神開闔間精光閃爍,自有一股不凡的氣度。
“是方老。”
看到來人,柳家衆人眼中瞬間重新燃起希望,不少人甚至低聲驚呼起來。
“方老可是表姐親自從外面請回來的高人,據說曾經在深山裏修煉,能徒手打死一頭成年的猛虎,實力深不可測。”
“是啊,平裏方老深居簡出,極少露面,今終於能看到他老人家出手了嗎。”
“呵呵,張凌天恐怕還不知道方老的厲害,待會兒就有他好看的了。”
“沒錯,正如方老所說,現在的柳家早已今非昔比,底蘊深厚,豈是他一個人就能撼動的,他拿什麼和我們鬥?”
竊竊私語聲中,柳家衆人的腰杆似乎又挺直了一些,看向張凌天的目光裏重新帶上了幾分敵意和期待。
“你是何人?”張凌天眉頭微微一挑,目光落在緩步走來的方老身上,語氣平淡地問道。
“老夫,方正。”方老走到大廳中央,在距離張凌天約三丈處停下腳步。
他捋了捋頜下的胡須,微微昂首,擺出一副前輩高人的模樣,眼神中帶着審視與淡淡的輕蔑。
“你要管柳家的事情?”張凌天再問,語氣依舊聽不出喜怒。
“老夫乃是柳小姐親自相邀,坐鎮柳家的客卿。”
方老捋須的手停下,緩緩擺開一個古樸的馬步架勢,雙手虛抱於前,氣息隨之變得綿長而厚重,信誓旦旦地說道,
“柳家的事,自然就是老夫份內之事。年輕人,得饒人處且饒人,現在退去,或許還能留得性命。”
“既然是柳如是請回來的,”
張凌天眼中那一直壓抑的冰冷機,在聽到“柳小姐”三個字時,驟然爆射而出,如同實質的寒流席卷四周,“那你,就可以去死了。”
話音未落,張凌天雙腳猛地一踏地面。
轟。
腳下堅硬的大理石地磚應聲碎裂,出現兩個清晰的腳印凹陷。
而他的身影,已如同出膛的炮彈,帶着一往無前的凌厲氣勢,直沖向擺開架勢的方老。
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殘影。
“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厚,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我?”
方老見狀,臉上那不以爲然的神色更濃,甚至帶着幾分被輕視的慍怒。
他對自己苦修數十載的功力極有信心,見張凌天如此托大地直沖而來,心中冷笑,準備以靜制動,後發制人。
他深吸一口氣,體內勁氣鼓蕩,正準備施展自己拿手的擒拿絕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