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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飄在了半空中,低頭就能看見手術台上染滿了血的布單。
沈知行癱坐在手術台邊,失了以往的冷靜。
他的手術服前邊全是我的血,我看見他的指尖還在微微顫抖。
他的頭抵在手術台邊緣,聲音壓得極低,喃喃自語着。
“晚晚,我沒能救你,對不起。”
我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手卻徑直地穿過了他的身體。
我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對啊,我死了......
突然,一股無形的力量拽住了我。
風在耳邊呼嘯,待我再次站穩,我看到了熟悉的水晶吊燈。
我這是回到了我和陸雲澤的新房?
客廳裏,他正抱着蘇暖暖,下巴抵在她的頸窩,聲音溫柔的像能掐出水來。
“暖暖,以後這裏就只有我們了。”
“這麼多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雲澤哥,只要結局是好的就行了。”
我不想見到他們你儂我儂,想要離開,卻發現自己被困在了陸雲澤的身邊。
我看見蘇暖暖笑盈盈地親上了陸雲澤的嘴角,目光掃過茶幾上的相冊,伸手抓了起來,故意往地上一摔。
“譁啦”一聲,玻璃碎片濺到了陸雲澤的腳邊。
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把抱起了蘇暖暖。
“別弄傷自己,讓傭人來撿。”
他抱着蘇暖暖走向了我們的房間,只剩下我在原地,看着我和他的結婚照被摔得四分五裂。
縱使心早已碎掉了,但此刻,我的心還是像被扎了玻璃一樣疼。
深夜的臥室裏,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落在我們的床上。
多少個深夜,我喜歡拽着陸雲澤的手去捕捉那一道光。
他總說我幼稚,但從來沒有拒絕過我。
可此刻,蘇暖暖穿着我的藕粉色真絲睡衣,依偎在陸雲澤的懷裏。
她的手指劃過他的口,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雲澤哥,你說林晚要是知道我們在她床上,會不會氣瘋啊。”
陸雲澤伸手攬住她的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目光卻飄向了窗外。
“別說這種掃興話。”
我沖上去想推開他們這對狗男女,但身體卻徑直地穿過了他們。
接下來的幾天,蘇暖暖像是宣告主權一樣,將婚房改的面目全非。
我在陽台種了五年的綠蘿,被她連拔起扔到了樓下垃圾桶。
客廳上我畫的油畫,被她撕碎,換上了她跟陸雲澤的大頭照。
就連我和陸雲澤一起挑了半個月的米白色窗簾,也被她換成了嫩的蕾絲款。
我每天跟着陸雲澤每天回家,都能看到這些新的變化,他眼神有輕微的變化。
多年相處,他的習慣我很清楚,我知道他有些不滿了,但他什麼也沒說。
只是坐在沙發上,打開一瓶威士忌,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我看見他的眼神偶爾會飄向我經常坐的單人沙發,那裏現在早就堆滿了蘇暖暖的包包和衣服,再也沒有我的位置。
我突然有點不明白了,陸雲澤,你到底在想什麼呢?
我跟着陸雲澤去了他公司,電梯裏碰到了以前熟悉的員工。
他們都是陪我我和陸雲澤一路奮鬥過來的。
這些子他帶着蘇暖暖招搖過市,早已經引起了他們的不滿。
我看見他們臉上的不屑,但卻敢怒不敢言。
辦公室裏,他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手裏看着我爸生前最看重的計劃。
我看着他毫不猶豫地在上面籤上了“終止”,氣的咬牙。
蘇暖暖踩着高跟鞋走進來,坐在他的腿上,伸手鉤住他的領帶。
“雲澤哥,我們贏了,林家徹底完了。”
他丟下那份文件,牽起了蘇暖暖的手放到嘴邊。
“謝謝你,暖暖。”
我呆呆地飄在文件旁邊,看着那份計劃書被丟盡垃圾桶。
腦海裏想起了爸爸曾經說過的話。
“晚晚,以後這公司就交給你了。”
想到爸爸的笑,我的眼淚又開始不受控制的流。
晚上,陸雲澤一個人呆在書房裏,沒有開燈。
這是整個屋子裏留有我痕跡最多的地方。
台燈亮着一圈暖黃的光,那是我精挑細選的。
我總是覺得他的書法太冷清了,不由分說就給他換了一盞。
我還記得他那時抱着我,眼神裏滿是寵溺,誇我眼光好。
只見他從抽屜裏翻出了我們的結婚相冊,一頁頁翻開。
翻到我穿着婚紗對着他笑的那一頁,他停下了動作。
他的手指在我的臉頰上反復摩挲,聲音低的我差點沒聽到。
“你怎麼這麼蠢,真的以爲我愛你?”
可我分明看到他的眼底布滿了紅血絲,好像還帶着一絲眷念。
我飄在他身邊,看着他盯着照片發呆,突然覺得他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