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權指尖落下掛斷通話,抬手揉了揉發脹的太陽,低聲輕嘆:“近來的事情真是扎堆找上門,先是高校全賽,又冒出來個八墟會面,真是讓人身心俱疲。”
“可不是嘛!”白旭易煩躁地抓了抓那頭醒目的白毛,“這都叫什麼事兒,一樁接一樁全湊一塊兒了,我連打遊戲的時間都擠不出來,更別提潛心修煉了。”
周天璟聞言輕輕頷首,轉而岔開這滿是抱怨的話題:“光抱怨也無濟於事,不如我們明天就動身出發吧。過幾我那邊還有一場重要會議,必須親自到場。”
二人對視一眼,點頭應下。隨後三人並肩走出校門,各自道別離去。沒有過多的不舍,只因他們都清楚,離別不過是短暫的曲,待時一到,自會在此重逢。
“我回來啦!爸,媽!快猜猜你們兒子覺醒了什麼級別的天器!”王權揚着聲音喊了一句,隨手將肩上的書包掛在牆勾上。
可偌大的屋子裏,卻靜悄悄的沒有一絲回應,唯有他的聲音,空蕩蕩地在客廳裏回蕩。
王權臉上卻沒有半分意外。他的父母常年忙碌,不在家本就是家常便飯,只是他活了這麼久,竟從未知曉父母究竟是做什麼工作的。
他緩步踱進臥室,一頭癱倒在柔軟的床上,隨手抓起床頭那本《人間失格》,漫不經心地翻看起來。這本書裏的道理,於旁人而言或許晦澀難懂,但對於歷經兩世光陰的王權來說,不過是一本用來打發閒暇時光的讀物罷了。
窗外的光流轉,從熾烈到柔和,最後夕陽西沉,將整個世界暈染成浸在糖罐裏的橘子糖般的暖橙色。
屋中的王權這才放下書本,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轉身拿起桌上的手機——解鎖後的第一件事,便是點開護眼模式,這才開始刷起短視頻。
忽然,手機屏幕的光芒驟然熄滅,視頻的背景音樂也戛然而止,濃重的漆黑瞬間籠罩了蜷縮在被窩裏的王權。
但這份黑暗僅僅持續了三秒,便被驟然亮起的暖黃色燈光驅散。柔和的光暈,填滿了略顯空曠的房間。
黑夜,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降臨了。一天的時光竟如此短暫,不過是手機的一開一關,生命中兩萬九千二百二十分之一的光陰,便已然流逝。
王權心中沒有半分對時光飛逝的惋惜與留戀,有的只是刷到新梗的快樂,以及聽到外賣敲門聲的幸福感。
誰能想象得到,這般慵懶的常,竟是一位墟級天器擁有者,除去上學之外最常做的事。
抬眼望向牆上的掛鍾,時針早已悄然指向了十二點。王權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是時候該睡覺了。
畢竟明天還要早起趕飛機。一想到這兒,他便忍不住在心裏數落周天璟:明明有午間的航班不選,偏要訂大清早的機票,還美其名曰“早睡早起身體好”?這話也就只有傻子小白會信吧。
他扯過被子蓋在身上,閉上雙眼,不消片刻,均勻的呼嚕聲便在房間裏回蕩開來。那呼嚕聲混着窗外偶爾駛過的汽車鳴笛,在寂靜的夜裏,織就了一曲慵懶的夜曲。
天剛蒙蒙亮,尖銳的手機鬧鈴便驟然響起,硬生生將王權從酣甜的睡夢中拽了出來。他猛地從床上坐起身,頭發亂糟糟地支棱着,眼睛還眯成一條細縫,伸手在床頭櫃上胡亂摸索了半天,才終於摁滅了那煩人的鈴聲。
他慢吞吞地爬下床,洗漱時瞥見鏡子裏自己眼下濃重的青黑,忍不住又在心裏把周天璟數落了一遍。
穿好衣服,收拾好行李,王權走出了家門。窗外的夜色,宛如被墨硯暈開的濃黛,正一寸寸褪去凌厲的鋒芒。
東方的天際,已然撕開一道緋色的裂口,鎏金的晨曦順着雲層的褶皺緩緩淌落,將樓宇的輪廓,鍍上了一層碎金般的柔光。
街邊路燈的光暈,早已被天光稀釋成了朦朧的霧靄。梧桐樹葉上凝着晶亮的朝露,風掠過枝椏的瞬間,露珠便如碎鑽般簌簌墜落,砸在青石板上,濺起細碎的微涼。
清晨的風裹挾着草木的清芬撲面而來,那涼意裏裹着巷口桂花樹殘留的甜香,鑽得人鼻腔微微發癢。
巷弄裏的早點鋪,正騰騰地掀開蒸籠,白蒙蒙的熱氣裹着肉包的鮮腴與豆漿的醇厚扶搖而上,與晨霧纏綿交織,在青瓦檐下凝成了嫋嫋的雲絮。
王權打了個哆嗦,混沌的腦子這才稍微清醒了些。
腳步不自覺地朝着早點鋪挪去,蒸籠掀開的刹那,滾燙的香氣撲面而來,竟讓這清冷的晨曉,多了幾分暖融融的煙火氣。
他簡單買了一杯豆漿、三個肉包子和一籠蒸餃,油紙袋裹着的溫熱觸感,從指尖一路暖到了心底。
抵達機場時,王權遠遠便看見周天璟斜倚在大理石柱上。晨光透過機場的玻璃穹頂落在他身上,將他衣擺的紋路勾勒得清晰分明,側臉的輪廓在光影交錯間,顯得冷硬而俊朗。
白旭易就站在他身旁,手裏還握着一瓶溫牛,指尖捏着瓶身的絲帶。晨光落在他卷翹的睫毛上,投下淺淺的陰影,恰似揉碎了的星子,墜落在他的眼瞼。
看見王權走來,周天璟挑了挑眉,語氣裏帶着幾分戲謔:“還以爲你又要睡過頭,差點就打算讓人去掀你被子了。”
王權聽到這話,沒好氣地低聲抱怨:“都怪你這個大傻,毀了我的美夢。我發誓,以後再也不坐早班機。”
白旭易立刻在一旁附和,連連點頭:“就是就是!你這個大傻,煩死了!害得老子作息都亂了,定了十好幾個鬧鍾才勉強爬起來。”
“好了好了,知道你們倆怨氣大。”周天璟唇邊噙着一抹笑意,抬手指了指不遠處,“我定制的私人飛機就在那邊,走吧。”
王權聽聞此言,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動,他狠狠咬了一大口肉包子,憤憤地吐出幾個字:“萬惡的資本家。”
白旭易也跟着咋舌,嚼着手裏的油條,含混不清地附和:“資本家的嘴臉果然夠難看!早知道是坐私人飛機,我昨晚就該多熬兩小時,把那部新出的劇刷完。”
周天璟懶得跟這兩人貧嘴,轉身朝着停機坪的方向走去。晨光將他的身影拉得頎長,語氣裏帶着幾分戲謔:“再磨磨蹭蹭的,我就讓機長直接起飛,把你們倆扔在機場喝西北風。”
純黑色的飛機緩緩駛離寬敞的跑道,裹挾着清晨的冷流,直沖雲霄。
就在機身沖破雲層的刹那,鎏金的朝陽陡然撞進了機艙,將舷窗染成了一片熔金的海洋。這晨光在雲海之上悠悠漾開,恰似一粒投入清泉的石子,蕩出了圈圈溫柔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