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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總覺得,離開江馳會要了我半條命。
第一次提分手時,我把他送的所有東西都打包扔了。
可哪怕清空了房間,記憶卻像長在肉裏的刺,拔不出來。
我記得創業那幾年冬天冷,出租屋沒有暖氣。江馳把唯一的羽絨服裹在我身上,自己凍得發燒,還要哆哆嗦嗦地給我煮姜湯。
他抓着我的手發誓:“念念,以後我一定讓你住上最好的大房子,誰也不能再欺負你。”
我也記得後來,林優回國的那天。
江馳把原本我們要去看婚房的錢,毫不猶豫地拿去給林優填了賭債。
面對我的質問,他理直氣壯:“林優是爲了幫我才跟那些人混在一起的,她現在只有我了,許念,你能不能別這麼冷血?”
你看,男人的誓言和變心一樣,都突如其來。
爲了這段感情,我把自己熬成了我不認識的樣子。
復婚這半年,我其實是在給自己做脫敏治療。
看着他和林優在朋友圈互動,看着他深夜才回家的借口越來越敷衍,看着他爲了林優的一個噴嚏就能丟下發高燒的我。
心就是這麼一點一點涼透的。
本以爲只要熬過今天,等弟弟的案子有了結果,我就能徹底解脫。
我也早就擬好了新的離婚協議,這一次,不僅要走,我還要拿回我該得的每一分錢。畢竟這半年我也不是在白白受氣。
然而,意外比明天先到了。
開庭前半小時,那個據說“業內頂尖”的律師沒來。
我在法院門口等到手腳冰涼,打給律師所,對方語氣冷漠:“江總那邊暫停了委托流程,尾款沒付,我們也沒辦法出庭。”
我腦子裏“嗡”的一聲。
緊接着,看守所那邊打來電話,聲音急促:
“許念是嗎?你弟弟許陽在羈押室突發哮喘,引起休克,正在往醫院送!情況很危急,家屬趕緊過來!”
許陽從小就有嚴重的哮喘,受不得驚嚇和密閉環境。
我瘋了一樣往醫院趕,手指顫抖着撥打江馳的電話。
一遍,兩遍,十遍......
全是忙音。
直到不知道打了第幾十遍,電話終於通了。
“江馳!你爲什麼撤掉律師?許陽他現在......”
“你是許念姐吧?”
聽筒裏傳來的不是江馳的聲音,而是林優那把甜膩的嗓音:
“師兄他去幫我買過敏藥了,手機落在車上了呢。”
那一瞬間,我渾身的血液都仿佛逆流了。
我握着手機的手背青筋暴起,聲音抖得像在風裏的落葉:“讓他接電話......林優,讓他接電話!這是人命關天的事!”
林優輕笑了一聲,語氣裏滿是無辜的惡意:
“哎呀,師兄好不容易陪陪我,他說不想被任何人打擾。許念姐,你就別拿家裏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來煩他了,好嗎?”
“嘟——”
電話被掛斷了。
接下來的四個小時,是。
我守在搶救室門口,看着那盞紅燈像血一樣刺眼。
我跪在地上求醫生,求護士,把卡裏所有的錢都交了進去。
我對着空氣祈禱,哪怕用我的命去換弟弟的命都可以。
可上帝沒聽見。
搶救室的門開了。
醫生摘下口罩,遺憾地對我搖了搖頭。
“送來得太晚了,重度缺氧導致多器官衰竭......我們盡力了。”
我沒哭。
甚至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我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張蓋着白布的床被推出來。
直到手機再次震動。
是江馳發來的一條微信語音,背景裏風很大,他的聲音有些不耐煩:
“剛看到你打了那麼多電話,林優情況不穩定,我陪她待兩天,許陽的案子我會讓律師去處理,你別沒事找事,乖一點。”
乖一點?
我看着這條消息,突然笑出了聲。
笑着笑着,一口血腥味涌上喉嚨。
江馳,你了我唯一的親人。
還要我乖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