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布拉被抱進診室,溫黎正要跟上去,卻突然停了腳步。
她回頭看向那輛奢華豪車,依舊穩穩當當地停在醫院門口,吸引了好些人的目光。這兒聚居的是普通民衆,平裏見得最多的就是黃色小面的,哪見過這樣高級的車子。
溫黎邁步走到車旁。
車窗依舊緊閉,深色的膜完全隔絕了內外的視線。
她抬手輕輕敲了敲車窗玻璃。
幾秒靜默後,車窗無聲降下一半,露出男人輪廓冷峻的側臉。
傅斯嶼偏頭,帶着涼意的目光落在了溫黎的身上,等她開口。
溫黎:“先生,多謝……”
“我姓傅。”
溫黎愣了下,繼續說:“傅先生,今天的事謝謝您。”
傅斯嶼沒有立即回應,他的視線掠過她有些狼狽的臉,最終定格在她的小臂上。
那裏有一道明顯的擦傷,沾了塵土滲着血絲,形容可怖。
溫黎原也只是想單純道謝,見他不語便準備離開。
對資本家來說,她這樣升鬥小民的感謝,應該也沒什麼值得在意的。
“不打擾傅先生了,我……”
她的話被傅斯嶼的動作打斷,男人從窗內遞出一樣東西。
那東西是……一條絲質手帕?
溫黎罕見地錯愕了一下,“傅先生?”
傅斯嶼的手又往外遞了遞,聲音依舊平淡,聽不出什麼情緒,“手臂,處理一下。”
溫黎剛接過,車窗就升了起來。而後汽車啓動,絕塵而去。
她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手帕,又看了看遠去的車影。
溫黎想,資本家的關注點果然奇怪得很。
車內,宋聿轉頭提醒傅斯嶼:“先生,和弗拉凱譯員的會面推遲到了半小時後。”
原本他們該直接赴約,沒想到路上碰到了小曲,一來一回時間耽擱,只能將會面往後延。
“嗯。”傅斯嶼把玩着手裏的舊銅制徽章,漫不經心地應道。
車內恢復安靜。
宋聿重新將注意力放回手裏的ipad上,上面是傅斯嶼接下來的行程。光地點就包括拉各斯,內羅畢和香港,他需要提前安排人去申請航線。
剛將工作下達給行政部門,後座的人突然開口:“把那兩個保鏢換掉。”
宋聿手一頓,腦中閃回方才保鏢拿槍指着那個中國教師的畫面。
“知道了,先生。”
——
溫黎掩着口鼻,小心翼翼地繞過樓道裏席地而坐的病患。
很難想象這是醫院裏的場景,雜亂的地板,破碎的呻吟,還有一雙雙失去亮光的眼睛。
剛走到診室門口,就瞧見秦苒匆匆從走廊另一頭過來。
她剛從手術台上下來,見着溫黎,先塞了個口罩給她,問:“怎麼來醫院了?”
剛說完就瞥見她手臂上的傷口,拽過來看了眼,“這怎麼弄的?我先給你清理一下。”一邊說一邊拉着人進了對面的診室。
溫黎接過口罩戴上,看着她亂糟糟的頭發,“我的學生病了,從症狀推斷,大概率是瘧疾。”
透過診室門,可以瞧見黑人醫生正在給埃布拉做檢查。
秦苒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神色有些懊惱。她揉了揉眉心,道:“病得真不是時候,青蒿素短缺。”
瘧疾肆虐的季節,青蒿素短缺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一衆病人等着藥救命,刻不容緩。
“有什麼辦法能搞到藥嗎?”
“我已經聯系了我爸,他在想辦法協調。”秦苒嘆了口氣,“但你知道,遠水救不了近火。國際運輸,清關,一系列流程下來,最少也需要一周甚至更久。重症病人……等不了那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