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曉雲義正言辭道:“您這種態度,我必須要給知青辦寫信說明情況!您平時就愛克扣我們知青的工分,如今出了這種人命關天的大事也想糊弄了事,我們可不敢再在紅旗大隊當知青了!”
嚴麗麗附和,“就是就是!人家隔壁向陽大隊的,記工分的時候丁是丁卯是卯,從不克扣!人家才是真正歡迎我們城市青年來下鄉的好同志!”
大帽子一扣,大隊長也慌了,使眼神給戴啓明,你自己的媳婦兒自己解決!
戴啓明一臉苦相,“我真沒打她!都是她打我的!你看看給我撓的,我身上全是青紫,不信你們自己看!我脫給你們看看,是不是她打——”
“——吵死了!”在牛車上躺板板的人突然傳來聲音。
好惡心的聲音,司月月聽着就反胃!
“月月醒了!”
林夢嫣忙湊過來,“月月啊,你怎麼回事,不是你跟姐姐說想找個男人不去地裏幹活嗎?怎麼結完婚就後悔了?”
司月月努力睜開眼,抵着半上午的太陽光看不清人臉。
只莫名覺得很討厭,非常討厭。
她坐起來,伸手把人推遠了些,才看清面前的人,“你誰啊你?”
一片寂靜。
林夢嫣微微皺眉,“月月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姐姐啊!?”
姐姐?
司月月皺眉看過去,可這張臉給她的感覺只有厭惡和怨恨。
她會厭惡自己的姐姐嗎?
文曉雲也皺起眉,“司月月,那你還認識我嗎?”
聞言,司月月看過來。
陌生的臉,但潛意識裏沒那麼討人厭。
“不認識。”她老老實實道。
“那他呢?”文曉雲把戴啓明拉過來,“他你認識嗎?”
在觸及那張臉的一瞬間,司月月感覺頭皮都繃緊了,渾身冷汗直冒!
胳膊肘、膝蓋骨、後腦勺、大腿、小臂、後背、腰側!
哪哪都隱隱作痛!
戴啓明見她小臉煞白,弱不禁風的模樣瞧着實在可人,忙淌着哈喇子湊過來,“認不得人,怕是撞壞了腦子!記不得也好,咱倆慢慢培養感情嘿嘿。”
說着就想伸手來扶她。
誰知,手還沒碰到衣角,就被司月月尖叫着抽開!
接着對戴啓明拳打腳踢、表情猙獰、宛若瘋癲!
“你們是誰!你們要幹什麼!啊——!!”
回水村的村民們目瞪口呆,戴啓明被扇了三四個巴掌、踢了五六腳、掐了七八爪才被一擁而上的村民解救出來。
“嗷——!”
戴啓明被腎上腺飆升、狀態拉滿的司月月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被救出來的時候腿都是軟的!
“瘋子!她瘋了她瘋了!她摔壞了腦袋,成了個瘋女人!”
大隊長連忙出手給人按住。
小姑娘披頭散發、唇色煞白,臉頰毫無血色,眼睛卻黑黝黝的瞪得溜圓,警惕地看向四周。
……好像,是有點瘋。
“天呐!這可怎麼辦啊?”林夢嫣面上着急,心裏可樂開了花。
瘋了好、瘋了妙,司月月她就配一輩子待在鄉下當個瘋女人!
大隊長試圖跟她講道理,“別打人,我就放了你,聽得懂聽不懂?”
司月月被人控制,心中的害怕和恐懼更甚,根本不聽周圍人的話,張嘴就想咬人。
大隊長被嚇了一跳,害怕被咬慌忙把人放開。
手一鬆,小姑娘便立刻離他八丈遠,躲到了牛車後面,眼睛眨也不眨防範着這裏所有人。
林夢嫣察覺她精神緊繃,慢慢靠近想刺激她進一步發瘋。
“月月,我是姐姐,我是姐姐啊?你不認識我了嗎?”
司月月喉頭發幹,背後寒毛豎起,瞪着她警告,“你別過來。”
“月月,你忘了?咱們前天還高高興興睡在一張棉被裏聊天呢,你說馬上就要嫁給戴啓明,心裏特別高興,你都忘了嗎?”
戴啓明,誰?
不過……
“我結婚了?”
林夢嫣露出笑容,“對啊,喏你看,那就是你的結婚證,昨天剛去縣城裏領的。”
牛車上確實有一堆紙屑,髒兮兮的,但也能勉強辨認是結婚證,上面還有她司月月的名字。
司月月心中微定,如果是她願意結婚、願意托付終身的男人,一定是可以信賴的!
“我對象呢?在哪兒?”司月月急切道。
她現在腦袋好暈,非常非常想找個人來靠一靠,她快撐不住了!
林夢嫣心中一喜,能把司月月忽悠得和戴啓明湊對自是再好不過。
“喏,就、是、他!”
林夢嫣把戴啓明拉過來,臉上本就被撓出的指甲印,剛剛被大耳瓜子一扇,腫得更加厲害了。
“我——!”戴啓明有些怕這個瘋婆娘,掙扎不想認,害怕再被打。
林夢嫣強行把人拉扯住,低聲警告,“怎麼,不想要錢了?她現在失憶了,記不清事兒,不由得你忽悠?”
想到那些票子和錢,戴啓明生忍下來,腫着一張豬頭臉看向司月月,“沒錯,我就是你男人!”
誰知司月月格外淡定,“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
戴啓明急了,“我倆領了證的,喏,證都在你面前!上面有名字你自己看!”
好死不死,男方名字被個沾了泥水的腳印踩住,墨水已經暈得看不出字了。
司月月嘲諷地看過來,“跟你結婚?我是有多想不開跟你這麼醜的男人結婚,我就算結婚那也必定是……”
這裏挨着村口,同樣是上下山的路口。
司月月遠遠瞧着,一個身材頎長、肩寬腰細的男人從山上下來。
他左手提着鋤頭,右手拎着筐,正目不斜視從人群後路過,沒有一點想過來湊熱鬧的欲望。
臨近中午,日頭漸漸曬起來。
司月月清晰地看見,他額間一滴汗珠從高聳的眉骨落在直挺的鼻梁上,順着臉頰肌膚劃過鋒銳的下頜,再路過微微凸起的喉結,流入引人遐想的衣領。
他很瘦很高,短袖疊起卡在肩膀,露出線條流暢、肌肉緊實的上臂,明明看着很瘦,卻意外給人精悍強壯的感覺。
司月月幾乎一見鍾情,潛意識就覺得。
——這絕對是她男人!
並且最最重要的一點是,她只要看見他,就會對他產生無限安全感,絕對絕對是她極其信任和依賴之人。
是在場所有人都給不了她的感覺!
這不是她男人還能是誰!
“死鬼!”
司月月眼淚汪汪,沖過去把人從背後抱住,委屈巴巴地哭訴,“你知不知道你媳婦兒都快被他們欺負死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