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鏽帶黑市的獵人與盟友
“冥河-7”空間站的金屬艙壁在應急燈的閃爍下泛着冷硬的幽藍，林澈指尖劃過生物芯片的外接端口，屏幕上跳動的加密信號如同困在玻璃罩裏的螢火蟲，每一次閃爍都在撕扯他緊繃的神經。三天前，這道來自阿爾法星的求救信號撞進他的私人頻段時，他以爲是聯盟布下的新陷阱——畢竟三年來，那些標注着“星核計劃”關鍵詞的虛假信號，早已讓他學會用最惡意的揣測包裹自己。
但現在，解碼程序運行到第七十三小時，屏幕中央跳出的“星核計劃03號實驗體”字樣，像一把生鏽的刀，猝不及防捅進他記憶的舊傷。星核計劃的實驗體編號他太熟悉了，當年他主導生物芯片適配實驗時，編號從01到09的胚胎樣本曾在培養艙裏靜靜懸浮了七個月。03號，那個基因序列與他匹配度高達98%的樣本，當年被陸明以“數據異常”爲由強行銷毀，怎麼會出現在阿爾法星的求救信號裏？
“必須去鏽帶。”林澈關掉屏幕，金屬座椅的涼意透過磨損的防護服滲進皮膚。鏽帶是銀河系聞名的黑市星球，那裏有從聯盟退役的軍用解碼儀，也有能將活人拆成零件賣掉的星際海盜。但他沒有選擇——“冥河-7”上的老舊設備連信號源的精確坐標都解析不出，只有鏽帶的“幽靈市場”能弄到他需要的“破曉”解碼儀。
他起身走向空間站的儲物艙，那裏藏着他三年來攢下的全部家當：三塊壓縮營養劑、一把改裝過的粒子手槍，還有一艘用報廢貨運飛船零件拼湊的“甲殼蟲”小艇。小艇的引擎在啓動時發出拖拉機般的轟鳴，林澈盯着舷窗外逐漸縮小的“冥河-7”，突然想起三年前陳默站在實驗室門口的樣子。那天陳默的白大褂上沾着他的血，卻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說：“林澈，跑，別回頭。”
當時他以爲那是背叛，直到上個月在“冥河-7”的垃圾場裏，撿到一塊刻着“星塵”二字的金屬碎片——那是陳默當年掛在鑰匙鏈上的護身符，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別想了。”林澈拍了拍駕駛台，小艇的躍遷引擎終於穩定下來，窗外的星辰瞬間拉成彩色的光帶。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躍遷離開後十分鍾，三艘印着聯盟安全局徽章的戰艦出現在“冥河-7”外圍，爲首的艦長陳默看着空蕩蕩的空間站坐標，指尖在控制台上敲出一行加密信息：“目標已向鏽帶移動，按計劃跟進。”
鏽帶的大氣層像一塊被油污浸透的抹布，小艇穿過厚重的灰雲時，舷窗上瞬間結滿黑色的污垢。林澈降低高度，能看到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金屬建築，那些建築一半埋在紅色的沙塵裏，一半靠生鏽的支架勉強支撐，活像一群苟延殘喘的鋼鐵巨獸。幽靈市場就在最大的建築“鏽塔”頂層，那裏的規矩是“貨錢兩清，不問來路”，但林澈知道，聯盟的賞金獵人早就把這裏當成了獵場。
他把小艇停在鏽塔底層的廢棄停車場，剛走出艙門，一股混合着機油和腐爛有機物的氣味就撲面而來。幾個穿着破洞防護服的拾荒者靠在牆角，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他——林澈的防護服雖然舊，但沒有補丁，在這群靠撿垃圾爲生的人裏，顯得格外扎眼。
“新來的？找什麼？”一個缺了半顆牙的拾荒者走過來，手裏把玩着一把生鏽的匕首。林澈從口袋裏摸出一塊能量晶體，那是他用三個月維修設備換來的：“找‘蝰蛇’，買‘破曉’。”
拾荒者的眼睛亮了亮，把匕首揣回懷裏，指了指鏽塔側面的一個窄小通道：“從那上去，三層，門口有藍色霓虹燈的就是。記住，別跟蝰蛇提聯盟，他最恨那些穿白大褂的。”
林澈點頭，順着通道往上走。通道裏沒有燈，只能靠牆壁上偶爾閃爍的應急指示燈照明，腳下的金屬台階每走一步都會發出“嘎吱”的響聲，仿佛隨時會塌掉。走到三層時，果然看到一盞藍色霓虹燈，燈牌上畫着一條吐着信子的蝰蛇，門是用厚鋼板焊成的，上面沒有門把手，只有一個掃描端口。
他按下端口旁邊的按鈕，裏面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密碼。”
“星塵未滅。”林澈報出拾荒者告訴他的暗號，這是幽靈市場裏買家和賣家的接頭密碼，每個月都會更換。
鋼板門“哐當”一聲向側面滑開，裏面的空間比林澈想象的要大，牆壁上掛滿了各種武器和設備，天花板上懸着幾盞昏黃的燈泡，照亮了中央的金屬桌子。一個留着絡腮胡的男人坐在桌子後面，手裏拿着一把正在拆解的粒子步槍，他的左眼是機械義眼，瞳孔裏閃爍着紅色的光點——這就是蝰蛇。
“要‘破曉’？”蝰蛇頭也不抬，把拆解下來的零件整齊地擺放在桌子上，“最新款，能解聯盟的十級加密，五十塊能量晶體，不還價。”
林澈走到桌子前，把帶來的能量晶體放在桌上：“我只有三塊，但是我能修你這裏所有的壞設備，包括你那把步槍的瞄準系統。”他注意到蝰蛇的步槍瞄準鏡上有一道裂痕，那是聯盟軍用步槍的常見故障，普通維修工根本修不好。
蝰蛇終於抬起頭，機械義眼的紅光掃過林澈：“你是聯盟的人？”
“我要是聯盟的人，現在就該用槍指着你的頭，而不是跟你談條件。”林澈指了指那把步槍，“你的瞄準鏡用的是舊款‘鷹眼’系統，裂痕導致光學鏡片偏移，我能調回精準度，還能給你加裝反幹擾模塊。”
蝰蛇沉默了幾秒，把步槍推到林澈面前：“修不好，你就留在這當我的零件。”
林澈拿起步槍，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小巧的工具包——那是他當年從星核計劃實驗室帶出來的唯一一件私人物品，裏面的微型螺絲刀和校準儀都是定制款。他拆開瞄準鏡，用校準儀的探針接觸鏡片，屏幕上立即顯示出偏移數據。三分鍾後，他把修好的步槍推回去：“試試，現在能命中三公裏外的硬幣。”
蝰蛇拿起步槍，走到牆邊的射擊靶前，瞄準，扣動扳機。一聲輕微的槍響後，三公裏外的靶心出現了一個小孔，正好穿過靶心中央的硬幣圖案。他轉過身，機械義眼的紅光柔和了一些：“你叫什麼名字？”
“林。”林澈沒有說出全名，在鏽帶這種地方，名字太真實反而危險。
蝰蛇走到一個金屬櫃前，打開櫃門，拿出一個黑色的盒子，裏面裝着一台巴掌大的設備，屏幕上閃爍着“破曉”的字樣：“這個給你，但是有個條件。”他指了指牆上的全息屏幕，上面正在播放聯盟的通緝令，通緝令上的照片正是林澈，下面寫着“懸賞五十萬能量晶體，抓獲叛徒林澈”，“外面有三個賞金獵人，是沖你來的，他們手裏有‘追蹤者’，能定位你的生物芯片。你幫我解決他們，‘破曉’就歸你，我還能告訴你一個關於‘星核計劃’的秘密。”
林澈的心髒猛地一跳，他沒想到聯盟的動作這麼快。他摸了摸胸口，那裏的生物芯片是當年星核計劃的實驗產物，裏面存儲着他的全部基因數據，一旦被“追蹤者”鎖定，就像在黑暗裏舉着一盞燈，根本無處可藏。
“他們在哪？”林澈握緊了腰間的粒子手槍。
蝰蛇指了指鏽塔頂層的天台：“他們在等你出來，以爲你會帶着‘破曉’乖乖送上門。”他遞給林澈一把更大的粒子步槍，“這把‘風暴’，穿透力比你的手槍強十倍，天台的護欄有射擊死角，你可以從那裏繞過去。”
林澈接過步槍，檢查了一下彈夾，裏面裝滿了能量子彈。他走到門口，又回頭看向蝰蛇：“你爲什麼要幫我？”
蝰蛇的機械義眼閃爍了一下，從抽屜裏拿出一張舊照片，照片上是一個穿着聯盟白大褂的女人，胸前的工牌上寫着“蘇婉”：“她是我妹妹，三年前在星核計劃實驗室爆炸裏死了，聯盟說她是叛徒，跟你一樣。”
林澈的呼吸一滯，蘇婉這個名字他記得，當年她是星核計劃的基因分析師，負責03號實驗體的培育，爆炸那天，她本來約好要跟他討論實驗數據，卻再也沒出現在實驗室。
“我知道你不是叛徒。”蝰蛇把照片收起來，“蘇婉死前給我發過一條信息，說‘星核計劃在做可怕的事，保護好03號’。現在，該你去找出真相了。”
林澈點頭，推開門，順着通道向頂層天台走去。通道裏的風比下層大，夾雜着沙塵，吹得他的防護服獵獵作響。快到天台時，他聽到上面傳來說話聲，是三個男人，語氣裏滿是不耐煩。
“那小子怎麼還不出來？蝰蛇不會耍我們吧？”
“放心，‘追蹤者’顯示他的芯片就在三層，跑不了。等拿到五十萬，我們就去奧爾藍星逍遙快活。”
“聽說林澈是星核計劃的首席工程師，要是能從他嘴裏問出點秘密，聯盟說不定還能加錢。”
林澈放慢腳步，貼着牆壁走到天台門口。門口沒有守衛，他悄悄探頭，看到三個男人背對着他站在天台邊緣，手裏都拿着粒子槍，中間的男人手裏還拿着一個巴掌大的設備，屏幕上閃爍着綠色的光點——那就是“追蹤者”，光點的位置正好在他胸口的方向。
他深吸一口氣，舉起“風暴”步槍，瞄準中間男人手裏的“追蹤者”。一聲槍響，能量子彈精準地擊中了設備，“追蹤者”瞬間冒出黑煙，屏幕變成了黑色。
“誰？！”三個男人猛地轉身，手裏的槍對準了門口。林澈趁機沖上天台，利用護欄的掩護翻滾到一個金屬水箱後面。子彈“嗖嗖”地打在水箱上，發出“砰砰”的響聲，水箱裏的水順着彈孔流出來，在地面上積成一灘。
“他在那邊！”一個男人喊道，舉着槍向水箱靠近。林澈屏住呼吸，等男人走到水箱側面時，突然探身，用步槍的槍托砸向他的太陽穴。男人悶哼一聲，倒在地上，手裏的槍掉在了旁邊。
另外兩個男人見狀，同時開槍，林澈趕緊縮回水箱後面，子彈擦着他的肩膀飛過，在牆壁上留下兩個焦黑的彈孔。他看了一眼旁邊的男人，發現他腰間掛着一顆手雷——那是黑市上常見的“震蕩手雷”，雖然殺傷力不大，但能暫時麻痹人的神經。
林澈伸手撿起地上的槍，又摸出那顆手雷，拉開保險栓，向另外兩個男人的方向扔過去。手雷在半空中爆炸，發出刺眼的白光和巨大的聲響。他趁機沖出去，對着還在捂耳朵的兩個男人開槍，能量子彈擊中了他們的腿部，兩人慘叫着倒在地上。
“說，是誰派你們來的？”林澈用槍指着其中一個男人的頭，那個男人的腿上冒着黑煙，臉上滿是痛苦的表情。
“是……是陸明局長……他說一定要抓住你，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男人斷斷續續地說，“他還說，你知道星核計劃的秘密，不能讓你落在自由火種手裏……”
陸明？林澈皺緊眉頭，三年前他就是被陸明誣陷爲叛徒，現在陸派人來抓他，顯然是怕他揭露星核計劃的真相。他還提到了自由火種——那個反抗聯盟的組織，他們怎麼會知道自己？
就在這時，天台的入口處傳來腳步聲，林澈猛地轉身，舉起槍對準門口。一個穿着黑色作戰服的女人走了進來，她的頭發是銀白色的，手裏拿着一把細長的能量劍，劍身上閃爍着藍色的光芒。女人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冰冷，仿佛剛才的槍戰跟她毫無關系。
“放下槍。”女人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我是自由火種的蘇晴，不是你的敵人。”
林澈沒有放下槍，他警惕地看着蘇晴：“自由火種爲什麼會找我？”
“因爲你能破解星核計劃的加密信號。”蘇晴指了指地上昏迷的賞金獵人，“陸明不僅想抓你，還想毀掉所有跟星核計劃有關的人。自由火種一直在尋找能對抗星核計劃的人，現在我們找到了你。”
她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數據盤，扔給林澈：“這裏面是自由火種收集的星核計劃資料，包括03號實驗體的部分數據。如果你願意跟我們合作，我們可以提供你需要的一切設備，還能幫你找到03號實驗體。”
林澈接住數據盤，手指摩挲着盤面上的自由火種標志——那是一個燃燒的星星。他想起蝰蛇的妹妹蘇婉，想起陳默留下的“星塵”碎片，想起屏幕上跳動的03號實驗體信號。三年來，他一直活在流亡和猜忌中，現在終於有機會接近真相，哪怕這個機會來自一個他並不了解的組織。
“我需要先確認數據盤的真實性。”林澈放下槍，但沒有收起，“還有，我要知道自由火種的計劃。”
蘇晴點了點頭，走到天台邊緣，指着鏽帶遠處的星空：“我們的計劃是摧毀星核計劃的核心實驗室，救出所有實驗體。但星核計劃的加密系統太強大，我們需要你的解碼能力。如果你願意合作，現在就跟我走，我們的飛船在鏽帶外圍等着。”
林澈看了一眼地上的三個賞金獵人，又看了看手裏的“破曉”解碼儀和數據盤。他知道，從他決定來鏽帶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回不去“冥河-7”的平靜生活了。星核計劃的真相、03號實驗體的身份、陳默的真實目的……所有的謎團都在等着他去解開。
“好。”林澈收起槍，把“破曉”解碼儀放進懷裏，“我跟你走。”
蘇晴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她轉身走向天台入口：“跟我來，我們沒有太多時間，陸明的艦隊很快就會到鏽帶。”
林澈跟在蘇晴身後，走出天台，順着通道向下走。通道裏的應急燈依舊閃爍，腳下的台階依舊吱呀作響，但這一次，他不再是一個人在黑暗中前行。他摸了摸胸口的生物芯片，那裏似乎傳來微弱的震動，像是在呼應着什麼。
走到鏽塔底層時，他看到蝰蛇站在小艇旁邊，手裏拿着一個能量晶體：“這個給你，路上用。記住，蘇婉的死，還有星核計劃的真相，都要靠你去揭開。”
林澈接過能量晶體，點了點頭：“謝謝。”
“不用謝我，謝蘇婉吧。”蝰蛇轉身走進鏽塔，“保重。”
林澈和蘇晴登上小艇，引擎啓動時，他回頭看了一眼鏽塔，那座在沙塵中矗立的鋼鐵建築，像一個沉默的守護者，見證了太多的秘密和背叛。小艇緩緩升空，穿過鏽帶厚重的大氣層，飛向遠處的星空。
舷窗外，蘇晴拿出一個通訊器，按下按鈕：“總部，我是蘇晴，目標已成功接除，正在返回。”
通訊器裏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收到，注意安全，陸明的第三艦隊已向鏽帶移動，預計兩小時後抵達。”
蘇晴關掉通訊器，看向林澈：“我們需要在兩小時內離開鏽帶範圍，‘破曉’解碼儀能用上了，我需要你解析阿爾法星的求救信號，確定03號實驗體的具體位置。”
林澈點頭，拿出“破曉”解碼儀，接入小艇的系統。屏幕上立即跳出加密信號的解析界面，他指尖在屏幕上飛快地操作，三年前在星核計劃實驗室的記憶突然涌上心頭——那時他和蘇婉一起坐在實驗台前，看着03號實驗體的基因序列在屏幕上跳動，蘇婉笑着說：“林澈，這個實驗體的基因太完美了，說不定將來能改變人類的命運。”
現在想來，蘇婉當時的笑容裏，藏着多少不安和恐懼？
“解析成功。”解碼儀的提示音打斷了林澈的思緒，屏幕上顯示出03號實驗體的具體位置——阿爾法星地下三層實驗室，坐標精確到小數點後六位。同時跳出來的，還有一段附加信息，是用星核計劃的內部密碼編寫的：“03號存活，星塵在她體內，陸明要銷毀她，速來。”
這段信息的發送時間，就在十分鍾前。
林澈的心髒猛地一縮，他看着屏幕上的坐標，又看了看蘇晴：“我們必須盡快去阿爾法星，03號實驗體有危險。”
蘇晴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她加快了小艇的速度：“我們的飛船‘海燕號’上有躍遷引擎，能在一小時內抵達阿爾法星外圍。但阿爾法星是聯盟的首都，防御等級是最高的，我們需要制定詳細的潛入計劃。”
林澈握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