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若兮的一句話再次將梁成伯氣得頭頂冒煙，惡狠狠的看向如意，“主子說話你一個下人插什麼嘴。”
他朝外面大喊一聲：“來人，將這個頂撞主子的賤婢，拉出去發賣了。”
亭子外面沒有人理會他，四周死一般的安靜。
如意笑了一下，上前兩步站在陸若兮前面：“我就是個孤家寡人，別說插話了，把我逼急了，我還會打人。”
“簡直粗俗不堪。”
他看向陸若兮，“你看京中哪家貴女身邊的丫鬟整天只會喊打喊殺，成何體統？”
“梁大人別忘記了，我侯府是靠什麼起家的。”
這偌大的侯府當然是靠侯爺在戰場上殺敵掙來的。
說又說不過，梁成伯直接轉身甩袖走人。
陸若兮坐下繼續看書，仿佛剛剛的事不曾發生一樣，梁明軒又苦哈哈的蹲了半盞茶的時間才癱坐在地上。
“帶他去洗把臉，傳膳蘭棲院花廳。”
“是”
梁府這邊，梁成伯怒氣沖沖的回了書房，才坐下向全安就從外面進來，將一張紙條遞給他。
梁成伯打開，是沈清窈約他在城南別院相見。
他有些煩躁，不過最後還是起身出門去赴約。
侯府這邊，用完午膳，如意帶梁明軒去午休。
玉蘭進來給陸若兮泡茶，小聲道：“小姐，剛剛姑爺身邊的向全安在梁府後門見了秋月，這會兒姑爺出門了。”
“派人跟着，別讓他發現了。”
“是”
“等等。”陸若兮叫住玉蘭，“去珍寶齋告訴吳娘，只要是將軍府和梁府去買東西，均翻三倍價格售賣。”
“是”
玉蘭剛出去，霜柳和翠竹相繼進來伺候。
陸若兮寫了張帖子，遞給翠竹：“送去濟北候府，給令舒姐姐。”
翠竹走後，陸若兮又收拾了一下，帶着霜柳出門，去了醉風樓。
她沒等多久，公孫令舒帶着婢女映月從外面進來。
公孫令舒穿着一襲天青色素服，身形消瘦得不成樣子，發髻也只用一支白玉簪挽着，臉色蒼白，走路還有些喘息。
她進屋朝陸若兮屈膝行禮：“臣女給長樂郡主請安。”
陸若兮上前幾步扶着她：“令舒姐姐，你我之間還需如此客氣？下次可不許了。”
說話間聞到了淡淡的藥香味，陸若兮扶着她在爐子邊上坐下，將自己的手爐塞進她手中，“妹妹不知道姐姐身體不適，還勞煩姐姐冒着冷風過來，實在是不該。”
她如今是戴孝之身，去別人家是不吉利的，才不得已邀請公孫令舒來酒樓相見。
公孫令舒拉着陸若兮的手，“雲夫人葬禮我本應該去祭拜的，奈何這身體實在不爭氣，就沒有過去添亂，還望妹妹見諒。”
說完放開陸若兮的手，捂着嘴巴咳嗽起來。
陸若兮趕緊幫她拍背，等她止住之後才開口，“令舒姐姐，我跟着母親學了點皮毛，你要是不嫌棄，我給你看看。”
公孫令舒笑了一下，“哪有什麼嫌不嫌棄的，雲夫人的醫術我自然是知道的，你又從小在她身邊耳濡目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只是我這身體都是老毛病了，也看了很多大夫。”
公孫令舒見陸若兮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最後妥協，把手放在桌子上面，“罷了，你幫我看看吧。”
陸若兮才摸上她的脈搏便眉頭緊蹙。
令舒姐的脈象沉微欲散，幾乎難以捕捉。這並不是尋常的髒腑虛弱，而是心氣已絕的危重之兆。
她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麼？能讓她如此悲痛！
“姐姐可是經常心神不寧，無法入睡，亦或者入睡之後經常噩夢驚醒？
是否脘腹脹悶，惡心，吃不下東西。還周身疼痛，畏寒肢冷？”
公孫令舒點了點頭，以前她看的大夫都是這麼說的，陸若兮再次說出來她並不意外，笑着道：“沒事，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
“令舒姐，這些年，你到底經歷了什麼？”陸若兮終究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令舒姐姐已經二十五歲了，至今未嫁，難道是情傷？
公孫令舒怔忪了一會兒，伸手再次拉陸若兮的手：“這些年也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你今日邀請我過來不只是想幫我診脈吧！”
“自然不是，是有事想求姐姐幫忙。”
“何事？你我之間何必用個‘求’字。”
“母親在世的時候就想開創女學，只是朝中有很多反對之聲，後來因爲父親和兄長的事情以及三年前我......所以此事一直耽誤了下來。
不過開創女學一直是母親的心願，大哥二哥也說過女子不必屈居於後院，我們都應該有自己的一番作爲，如今他們都不在了，但是我想替他們完成心願。
原本是想請姐姐去女學講課的，如今......”
“我願意。”公孫令舒抓着陸若兮的手，再次強調，“我願意去講學。”
“可是姐姐你現在的身體吃不消......”
她沒想到公孫令舒的身體會這麼差。
公孫令舒緊緊地抓着陸若兮的雙手，紅着眼睛祈求道：“若兮，我想去講課，我會好好配合治療，我的身體會很快康復的。”
眼看着公孫令舒快要哭暈過去，陸若兮趕緊抱着她，“好好好，我答應你。
但是咱們先好好治療，女學開學好藥好長一段時間，等你身體好了就去上課。”
“嗯”公孫令舒點頭，哽咽着道：“我這些年存了些銀子，到時候我讓映月拿去給你，也算是爲女學做了點貢獻。”
陸若兮不忍心拒絕她，點頭應了聲‘好’。
然後叫來小二點了幾個素菜，一盅養胃粥和一盤子八珍糕。
簡單吃完飯，陸若兮見公孫令舒喜歡吃八珍糕，便囑咐小二給她打包了兩盒，再給她開了個調理腸胃的方子。
“若是姐姐信得過，明日開始，姐姐可以來侯府，我給姐姐施針治療。”
“行，我明日過去，也是時間去祭拜雲夫人了。”
“好，那明日，我在府中等姐姐過來。”
倆人相攜着下樓，看着映月扶着公孫令舒上車陸若兮才上馬車回府。
只是她不知道，此時的府中已經鬧得雞飛狗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