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葉清怡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想笑：
“你覺得我下了東西故意毒害她？”
程裕謙閉了閉眼，喉結微動：
“小娟初來乍到，她很淳樸，不會拿自己身體開玩笑。”
“那我就會？”
她問得平靜。
程裕謙沉默片刻，眸色深暗：
“不管怎樣你得負責。”
“從明天起，你來醫院照顧她，直到出院。”
葉清怡攥緊了手裏的藥袋：
“我不，我沒有做錯任何事”
程裕謙向前一步，陰影籠下來：
“我會以作協理事的名義，暫停你未來三個月所有稿件的送審資格。”
他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寫作是她的命。
葉清怡看着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心口像被冰碴子碾過。
“好。”
程裕謙神色一鬆，伸手想碰她肩膀，卻被她側身避開。
他收回手，轉身走向病房。
葉清怡坐在長椅上，聽着遠處隱約傳來姚小娟帶着哭腔的細弱聲音：
“裕謙哥，你別怪清怡姐……”
她慢慢起身，額角的紗布在燈光下白得刺眼。
第二天清晨，葉清怡準時出現在住院部門口。
程裕謙已經等在那裏，手裏拎着個網兜，裏面裝着兩個鋁制飯盒。
“小娟早上說想喝湯，我讓食堂熬了雞湯。”
他將網兜遞給她：
“你送上去，看着她喝完。”
葉清怡接過，觸手滾燙。
推開病房門，姚小娟正靠坐在床頭，臉色仍有些蒼白，看見她時眼睛亮了亮。
“清怡姐，辛苦你了。”聲音軟綿綿的，帶着歉意。
葉清怡沒應聲，將飯盒放在床頭櫃上，打開。
熱氣蒸騰上來，混着雞湯的香味。
姚小娟湊近看了看，忽然端起那缸子湯，雙手捧着遞到葉清怡面前，眼睛彎成月牙：
“清怡姐，你一大早趕來肯定也沒吃吧？這湯聞着真香，你先喝一口暖暖。”
缸子邊緣冒着白氣，是剛出鍋的滾燙。
葉清怡沒接。“我不餓。”
姚小娟又往前遞了遞：“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推開。程裕謙走了進來，正好看見這一幕。
姚小娟立刻回頭，眼圈微紅：
“裕謙哥，我想讓清怡姐先喝口湯，她不肯。”
程裕謙目光落在葉清怡臉上，語氣沉了沉：
“小娟一番心意，你就喝一口吧。”
葉清怡抬起眼，看着眼前這個男人。
他站在三步之外，白襯衫挺括，眉眼依舊清俊，卻透着不容置疑的壓迫。
“這湯剛出鍋，很燙。”
“燙就吹吹。”
程裕謙眉頭微蹙，“小娟都遞到你面前了，別拂了她好意。”
姚小娟又往前送了送，缸子幾乎要貼到葉清怡唇邊，熱氣灼人。
葉清怡看着程裕謙，又看了看那缸滾燙的湯。
忽然抬手，一揚。
“哐當！”
搪瓷缸子砸在地上，熱湯四濺，瓷片碎了一地。
姚小娟驚呼一聲，往後縮去。
程裕謙臉色驟變，一步上前攥住葉清怡的手腕：
“你什麼？”
手腕被捏得生疼，葉清怡卻沒掙扎。
“我說了，燙。”她聲音平靜，“端不住，就灑了。”
程裕謙盯着她，眼神裏有怒意，還有一絲她看不懂的復雜。
“裕謙哥……”姚小娟小聲啜泣起來，“你別怪清怡姐，是我沒端穩……”
程裕謙鬆開手，深吸一口氣：“再去打一份。”
葉清怡站在那裏，忽然覺得渾身發冷。
她轉身走出病房，門在身後輕輕合上。
走廊盡頭傳來姚小娟細弱的哭聲和程裕謙低低地安慰。
她靠在冰涼的牆壁上，額角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