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京城,大雪突降。
祝青瑜給定國公府顧老太太看完診出來,便被這場大雪堵在了門口。
站在檐下等着嬤嬤取傘的功夫,一個身形高大,眉目俊郎,身穿玄色狐皮大氅的短發男人走進了院子,一下吸引了祝青瑜的目光。
這是祝青瑜身穿古代的第三年,也是這三年來,她第一次在古代看到短發的男人。
若是平裏,祝青瑜定是對這種世家公子避之不及的,但他那與周遭環境太過格格不入的頭發,猝不及防間,讓祝青瑜產生了一種錯覺。
他有沒有可能跟自己是同類,一樣也是穿來的?
是不是該對點什麼暗號來確認一下?
或者過去三年的古代生活是不是其實是一場南柯夢?
自己是不是誤入了某個拍片現場?
祝青瑜是如此震驚,心裏想得亂七八糟,以至於從顧昭進院門就直直地盯着他看,直到他穿過院中風雪走到近前都未曾移開自己的目光。
這時,一個嬤嬤掀了簾子迎了出來,笑道:
“世子爺。”
這聲世子爺令祝青瑜如夢初醒,連忙移開視線,垂首行禮。
既是國公府的世子爺,她想的那些自然只是瞎想罷了。
祝青瑜在看顧昭的時候,顧昭也在看她。
相比祝青瑜因爲震驚而看得明目張膽,顧昭看得不動聲色。
因自從幾個月前新皇登基,顧昭奉旨還俗入朝,爲了斬斷顧昭有可能再入空門的念想,祖母就一直張羅着要給顧昭安排個可心的屋裏人。
新皇登基,諸事繁雜,作爲皇上的親表兄,新上任的戶部侍郎,最年輕的內閣大學士,顧昭幾乎宿在宮中值房,十天半月沐休才能回趟國公府,每每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顧老太太也知道他忙,所以每次脆直接把人安排在檐下等,盼着世子百忙之中來請安的時候能看上一眼,如果能看上就更好了。
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所以這已經不是顧昭第一次在祖母處見到年輕貌美的姑娘在檐下等着了。
但像今這般大膽的姑娘,倒還是第一次見。
顧昭收了傘,移開了目光,問李嬤嬤道:
“我來給祖母請安,祖母可起身了?”
李嬤嬤笑道:
“一早就起了,老太太念叨着世子爺,就等着世子爺回來呢。”
果然待顧昭進了屋,沒幾句話,顧老太太就把話題轉到了屋裏人去,說道:
“我是沒想到你今倒回來得這般早,正好我有事跟你商量,你這當差辛苦,屋裏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我實在是放心不下。”
因爲被拒絕太多次了,這次顧老太太汲取經驗先下手爲強,不給顧昭拒絕的機會,又道:
“你先別急着拒絕,以前是祖母沒安排好,這次呢不一樣,她呢,不是丫鬟,本是個讀書人家的知書達禮的姑娘,家裏遭了難,若不是咱家給她贖回來,可就要淪落到那醃臢地去了,咱們也是行善積德是不是?這姑娘模樣身段都是拔尖的……”
顧老太太說到模樣身段拔尖,顧昭又想起剛剛檐下的匆匆一瞥。
那姑娘衣裳素淨,全身上下半點首飾皆無,連耳洞都沒打,發間也僅用了支全素的木簪子固定,甚至眉眼間也難尋脂粉的痕跡,但只憑那張不施粉黛天然去雕飾的臉,便讓人不由想起絕代佳人四字,的確擔得起老太太的稱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