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機場新增醫護人員優先通道,丈夫爲了能早點登機,着我出示證件走快速通道。
萬米高空中有乘客突發緊急狀況,我被衆人着做手術。
卻在手術成功後被患者家屬以非法行醫告沒了工作,丈夫也在這時提出離婚,我淨身出戶。
我爸被活活氣死,我媽腦溢血成了植物人,剛懷的孩子也因爲連番打擊沒能保住。
八年後,早已娶了富家千歲的丈夫帶着孩子找到我,聲淚俱下地求我救他現任妻子。
“全國只有你能做這個手術,醫者仁心,我孩子不能沒有媽媽!”
路人紛紛圍觀起哄,我出山救人。
我低頭冷笑。
出山,當然要出。
但這一次,規則必須由我來定。
1.
林浩跪在我面前,姿勢和八年前我籤離婚協議的時候一模一樣。
只是神情從當年的冷漠倨傲,變成了如今的搖尾乞憐。
他抬起頭,在療養院一衆老人的注視下,帶着哭腔開口:
“陳黎,求你了。”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可勝男她是無辜的,她才四十五歲,孩子不能這麼小就沒了媽媽啊!”
我沒看他,自顧自的我媽洗衣服,一下又一下。
仿佛這樣就能洗掉腦子裏那些翻騰的回憶。
周圍的老人們竊竊私語,目光在我們之間逡巡。
“哎喲,這都跪下了,多大的事啊。”
“聽着是求人救命呢,孩子還小,怪可憐的。”
“小陳啊,能幫就幫一把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就是,你看他一個,都給你跪下了,多不容易,幫了他也是好事一樁,積德!”
積德?
我動作一頓,嘴角扯出一個冷笑。
我就是積的德太多了,才會落得如今孩子沒了,父親氣死,母親變成植物人、自己更是活得連狗都不如的下場。
林浩見我沒反應,哭聲更大了:
“陳黎,我知道你恨我,你怎麼恨我都可以,打我罵我都行。”
“只求你救救她,全國只有你能做那個手術了。”
就在這時,一個靠在牆邊冷眼旁觀的老太太冷哼一聲:
“擺什麼架子!真當自己還是什麼專家教授呢?”
我的手頓住,僵在冰水裏,心髒驟然緊縮。
她嗤笑着對周圍人說:
“你們可別被她這副樣子騙了,誰不知道她陳黎幾年前非法行醫,把人治壞了,連醫生執照都被吊銷了!”
“她就是個庸醫!現在有人願意找她看病就不錯了,還在這兒拿喬,擺什麼臭架子,我呸!”
周圍瞬間一片譁然。
剛才還帶着同情目光的老人們,眼神立刻變了,充滿了驚疑和鄙夷。
“非法行醫?”
“執照都吊銷了?”
“我的天,還有這麼回事。”
“就這還敢讓她救人?別越救越壞!”
我僵硬地保持着彎腰的姿勢,牙齒不自覺地死死咬在一起,嘴裏彌漫開一股鐵鏽味。
林浩見狀從地上爬起來,將我護在身後,眼睛赤紅地維護我:
“你們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別瞎說!”
他轉身面對我,臉上帶着淚痕,滿眼疼惜地握住我的手:
“你的手可是用來拿手術刀的,怎麼能這種粗活?”
我看着他的手發愣。
溫熱,燥,保養得宜。
襯得我滿是凍瘡裂口的手更加粗糙可怖。
曾經這雙手會在我深夜回家時遞上一杯熱茶,如今卻只讓我想起他在離婚協議上迫切籤名的樣子。
我想甩開他的手,聲音嘶啞:“放開。”
林浩卻握得更緊,仰着臉,擺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陳黎!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幫我?我都這樣求你了!你還要我怎麼樣?給你磕頭嗎?”
“我不是要你怎麼樣。”
我試圖抽回手,他卻死命拽着:“林浩,我們早就沒有關系了,我還要照顧我媽,沒空陪你演這出情深義重的戲碼。”
“照顧阿姨?”
林浩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急切地喊:“對!阿姨!你放心,只要你救了勝男,阿姨以後的一切都由我來負責!”
“最好的療養院,最專業的看護,一夫妻百恩,陳黎,就算我們分開了,我也不會看着阿姨受苦不管的。”
他說得情真意切,仿佛八年來對躺在病床上的母親不聞不問的人不是他。
就在這時,一道略顯陰沉的女聲了進來:
“林浩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