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燈光在葉承眼前跳動，像是不穩定的心跳。他坐在角落的簡易醫療台前，林音正用生物凝膠處理他肩膀的灼傷。凝膠接觸傷口的刺痛感讓他肌肉緊繃，但比起心中的不安，這點疼痛幾乎微不足道。
"陳默知道'繭'的存在。"葉承盯着牆上不斷跳動的倒計時投影——15小時23分，"而且他們似乎在進行某種控制操作。"
林音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更糟的是，他們知道我們在調查。"她指向終端屏幕，上面顯示着戴森球內部監控系統的示意圖，"看這個，A-0區周圍的監控密度增加了三倍。"
葉承嚐試活動肩膀，凝膠已經開始發揮作用，疼痛減輕了不少。他走向房間中心的全息終端："我們需要更多關於'繭'的資料。顧老的筆記提到過半人馬座α星系..."
他調出戴森球的歷史數據庫，輸入"半人馬座α 戴森球 設計圖"。屏幕閃爍了幾下，顯示出"搜索結果：0"。葉承皺眉，嚐試更寬泛的關鍵詞："外星文明 戴森球"。
這次屏幕上跳出紅色警告框：「訪問受限：此信息需要7級或以上權限」
"果然被封鎖了。"葉承拍了下桌子，"連基礎搜索都受限。"
林音走過來，插入自己的權限卡："試試我的。"她的權限等級顯然更高，但搜索結果依然寥寥無幾。僅有的幾份文件也被大量塗黑，只剩下一些無關緊要的技術參數。
"等等..."林音突然調出一份被標記爲"廢棄設計草案"的文件，"這裏有個未被完全刪除的引用。"她放大文件末尾的一行小字：「參考原型來源：α-Cen-1142號遺跡」
葉承湊近屏幕："α-Cen...半人馬座α？"
"沒錯。"林音快速操作終端，"而且這個文件最後修改者是..."她調出元數據，「顧維鈞，戴森球設計委員會，2547年」
"顧老參與過原始設計。"葉承翻出那本皮質筆記本，"這裏提到他負責'能量吸收系統校準'。"他指向一段模糊的記錄，「原型系統表現出非預期共振效應，建議重新評估基礎理論」
林音突然站起身，在房間裏來回踱步："這不只是技術問題。如果戴森球真的基於外星文明遺跡建造，那麼'繭'可能是..."她突然停下，轉向葉承，"我們需要找到顧老提到的'α-Cen-1142號遺跡'的資料。"
葉承再次嚐試搜索，但系統依然返回權限錯誤。他換了個思路："執政院的中心檔案館在哪裏？"
"B1區，但那裏有生物識別和量子加密..."林音突然明白了葉承的想法，"你瘋了？那裏比A-0區防守更嚴密！"
"不一定需要親自去。"葉承指向終端，"戴森球所有數據都有物理備份，對吧？以防系統崩潰。"
林音點頭："每季度一次全系統備份，存儲在..."她突然睜大眼睛，"D-9區的舊服務器農場！就在廢水處理廠旁邊！"
倒計時投影顯示15小時01分。葉承抓起外套："老吳說過D-9區地下有個廢棄實驗室，可能就是顧老曾經工作的地方。如果運氣好..."
"太危險了。"林音打斷他，"陳默的人肯定已經在監視那些區域。"她調出一張地圖，"而且備份服務器需要7級權限才能訪問。"
葉承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裝置——陳默掉落在A-0區的通訊器："我們或許不需要權限。"
林音接過通訊器，仔細檢查："這是生物識別的...等等，這上面有陳默的量子籤名！"她立刻連接到終端，開始解碼，"如果我能模擬他的生物特征..."
窗外的光線突然變暗，戴森球的人工黃昏降臨。安全屋的應急燈自動亮起，在牆上投下扭曲的陰影。葉承走到窗邊，小心地拉開一條縫隙。下方的街道上，巡邏隊的數量明顯增加了，他們檢查每個路人的身份芯片。
"他們在找我們。"葉承輕聲說，"陳默肯定已經發現通訊器丟了。"
林音沒有抬頭，手指在全息鍵盤上飛舞："給我兩小時，我可以破解這個通訊器的加密協議。然後我們就能..."她的聲音突然停住，終端屏幕閃爍出紅光。
"怎麼了？"
"有人遠程鎖定了這個通訊器。"林音迅速斷開連接，"他們在追蹤信號。"
幾乎同時，安全屋的門禁系統發出警報聲。葉承迅速關閉所有終端，林音則收起所有紙質資料。他們默契地轉向後方的緊急出口——一條通往地下管道的狹窄樓梯。
"去D-9區。"葉承低聲說，"分頭走，在老吳說的那個廢棄實驗室匯合。"
林音將一個數據芯片塞給他："這裏面有服務器農場的結構圖。小心，陳默的人可能已經..."
樓下傳來門被強行打開的聲音。沒有時間多說了，葉承推開緊急出口的門，冰冷的金屬樓梯向下延伸進黑暗。他最後看了一眼倒計時投影——14小時58分——然後輕輕關上了門。
管道內的空氣潮溼沉悶，帶着鐵鏽和機油的味道。葉承小心地避開監控節點，根據記憶向D-9區的方向移動。每隔幾分鍾，他就停下來確認沒有被跟蹤。這種警惕並非多餘——在穿過一個交叉管道時，他聽到了上方傳來的腳步聲和對講機的靜電噪音。
"所有區域注意，目標可能僞裝成維修工..."一個模糊的聲音傳來。
葉承屏住呼吸，緊貼管道壁。腳步聲漸漸遠去，但他沒有立即移動。多年的工程師經驗告訴他，追捕者往往會假裝離開，等待獵物自己暴露。果然，三十秒後，同樣的腳步聲又回來了，這次更加緩慢謹慎。
上方管道接口處有一塊鬆動的面板。葉承輕輕推開它，滑進了一個更狹窄的維護通道。這裏只能匍匐前進，但他的身形剛好能夠通過。爬行了約十分鍾後，通道開始向下傾斜，通向D-9區的廢水循環系統。
腐臭的水汽撲面而來。葉承在一個檢修口停下，小心地觀察外面的情況。D-9區的這個區域幾乎無人巡邏——刺鼻的氣味和高溫讓這裏成了天然的隔絕區。他推開檢修口，滑入一條充滿蒸汽的走廊。
根據林音提供的地圖，服務器農場就在前方五百米處，但需要穿過一個開放區域。葉承從口袋裏取出一個老式呼吸面罩——D-9區工人的標配——戴上後走進了蒸汽彌漫的走廊。
高溫很快讓他的衣服被汗水浸透。透過模糊的護目鏡，他看到了服務器農場的入口——一個不起眼的金屬門，標記着"D9-Data-Arch"。門上的生物識別器閃着微弱的紅光，等待授權。
葉承取出陳默的通訊器，祈禱林音的臨時破解能起作用。他按下通訊器上的生物識別按鈕，將其對準掃描儀。
紅燈閃爍了幾下，然後...變成了綠色。門無聲地滑開，露出裏面排列整齊的服務器機架。涼爽的幹燥空氣撲面而來，葉承迅速閃身進入，門在身後關閉。
機房裏異常安靜，只有服務器運轉的微弱嗡鳴。葉承沿着機架尋找，終於在最後一排找到了標記着"歷史備份-機密"的黑色機櫃。機櫃需要雙重驗證——陳默的通訊器通過了第一道生物識別，但還需要一個動態密碼。
葉承嚐試了幾個可能的默認組合，但都失敗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倒計時已經降到14小時30分。他靠在機櫃上，突然注意到地面上的一個細節——灰塵中有規律的拖拽痕跡，指向機櫃底部。
他蹲下身，發現機櫃下方有一個幾乎不可見的拉環。輕輕一拉，一塊面板滑開，露出一個老式的物理接口——這是系統維護時的備用接入點，通常只有資深工程師才知道。
葉承從工具袋中取出連接線，接入自己的終端。屏幕閃爍了幾下，然後顯示出一個簡陋的文本界面：
「歡迎，顧維鈞。上次登錄：2549/03/17」
葉承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心跳如雷。這個隱藏的後門，竟然是顧老二十多年前留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