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6.
林家是個大家族,集團做的很大。
運輸、文旅、電子,每個分公司都有人在負責。
我爸爸負責的是剛起步的一個海濱度假莊園項目。
這個項目是爺爺用來考察他和大伯的關鍵。
誰能把事做好,誰就是將來林氏集團的掌權人。
爸爸把項目的選址定在了一個叫「霧川」的地方。
聽到「霧川」這名字,我拿筷子的手頓了頓。
霧川就在我們以前住的小鎮旁邊的鄉野。
那地方,我再熟悉不過了。
我爸爸爲這事兒忙得腳不沾地,常常半夜才回家。
書房裏堆滿了和項目相關的各種材料與設計圖。
我開始有意無意地,在他辦公時,給他端去杯熱茶。
他一開始挺戒備,但見我只是靜靜放下東西就走,從不多說一句,我從不亂看,慢慢也就放下了防備。
當然,他也明白,那些復雜的報表和設計圖,我看不懂。
但地圖我能看明白。
我瞧見他們規劃的莊園範圍,正好在霧川的一片近海灘塗上。
那地方,一到台風季,就會因爲海平面上升加上海浪侵蝕被淹。
村裏的老人都叫那兒「潮淹灘」,從沒人敢在那兒建房子。
我爸爸不可能不知道。
他辦公桌上那份厚厚的地質與氣象評估報告,結論寫得清清楚楚:風險很大。
可他還是選了這兒,因爲這塊地最便宜,能最大程度縮短工期,趕在大伯前面做出成績。
他太自負了。
他覺得錢和技術能搞定所有事,爲了贏,甘願冒險。
我等到了一個機會。
那是個家庭聚餐的傍晚,大家都聚在院子的花架下,開冷餐會。
我看見爺爺獨自坐在走廊邊,慢悠悠地喝着茶,和周圍的熱鬧勁兒格格不入。
我端着一碗熱湯,裝作隨意地走了過去。
「爺爺,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呀?」我笑着開口。
他抬眼看我,眼神裏帶着幾分溫和的打量。
「丫頭,有事嗎?」
「沒什麼事,就是看您一個人,過來聊兩句,我回家以後,還是第一次見到您。」我在他對面坐下。
「聽說您還在爲爸爸和大伯的項目費心?真是辛苦您了。」
「爲家裏的事操心,應該的。」他輕輕點了點頭。
「我不太懂這些生意上的事兒,我初中就輟學了。」我把湯放在爺爺手邊,輕聲說道。
「我就知道,蓋莊園得選個安穩地方。像我們老家那邊,霧川邊上,有個叫淹灘的地方,沒人敢碰。老人們說,那底下藏着水神,一到台風天就顯靈,誰在那兒建房子誰遭殃。」
我說得像在講一段鄉下的傳聞。
爺爺臉上沒什麼變化,但握茶杯的手,卻微微頓了一下。
我知道,這話正好說到了他心裏的疑惑上。
之前他對爸爸選址的疑慮,可能有,但被爸爸用什麼理由瞞過去了。
現在,我給了他一個印證的由頭。
「哦?還有這種事?」
「誰知道呢,都是老輩人傳的說法。」我笑了笑,站起身。
「等等,丫頭。」
我回頭看向爺爺。
我知道,他聽進去了。
當天晚上,我一個人回了霧川。
望着夜色裏那片正在動工的場地,看到我住了多年的茅草房被推成平地,我撥通了一個號碼。
「爺爺,我想讀書。」
8.
日子一天天過,霧川的莊園項目幹得熱火朝天。
我爸爸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他在家族會議上屢屢得到爺爺的誇贊。
而大伯,卻變得越發沉默寡言。
林念念在我跟前,氣焰越發囂張。
她不僅頻繁找茬霸凌我,還偷偷跟傭人說,不必太把我這個不討喜的的親生女兒當回事。
我的血脈至親,完全把我當成了透明人。
我全不在意。
我平靜地等候着,等着台風來襲。
席卷霧川,也席卷這個家。
南方的台風季,比往年更久,更猛烈。
連續十幾天的狂風暴雨,讓整座城市都裹在一片雨幕之中。
新聞裏,開始頻繁播報沿海地區災害預警。
那天晚上,我爸爸接到了一個電話。
他臉上的血色一下褪得幹幹淨淨。
「你說什麼?海堤出現裂口?!怎麼可能!」
他對着電話那頭怒吼,「我花了那麼多錢做防護!你們是幹什麼吃的!」
我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復習高三的功課,幸好這些年,我舍不得放下書本,如今跟起來也不太吃力。
聽到他的吼聲,我連眼都沒抬一下。
他掛了電話,頹喪地癱坐在地上。
又過了一周,暴雨還在持續。
最終的結局,還是來了。
「吵什麼吵!大呼小叫的!」爺爺厲聲質問。
「爸......」我爸爸的聲音都在發顫。
「霧川......霧川的莊園項目,出事了。莊園地基因爲連續暴雨和海浪沖擊,整個塌了。」
爺爺的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擰出水。
「不是做了防護嗎?」
「是......但是雨太大,海平面暴漲,加上海浪的沖擊力,超過了設計的承受限度......」
我爸爸的聲音越來越小。
就在這時,爺爺嘆了口氣。
「你,我早就提醒過你。那個地方叫淹灘,地理條件很復雜,不適合建莊園。是你自己非要急着趕工期,不肯換地方。」
我爸爸猛地抬頭,看向爺爺:「爸......您早就知道?」
「我不知道。」爺爺微微頷首,一臉平靜。
「我只是聽丫頭提過一嘴她們老家的傳聞,覺得有幾分蹊蹺,就讓團隊去做了個備用方案。誰知道,傳聞還真不是空穴來風。」
「不光這樣......」
爺爺拿出手機,播放了一段視頻。
視頻裏正在建莊園的施工隊正在賣力地幹活。
爺爺貼身助理的身影突然出現。
「請大家盡快撤離這裏!三公裏外有海浪倒灌加上暴雨沖刷,再待在這裏會有危險!」
工人們有些慌亂,抬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在爺爺的安排下,工人們有序撤離。
所有人撤離沒多久,他們所在的地方轟隆一聲,塌了。
顯而易見,如果不是爺爺的提前部署。
林家的企業將要攤上二十幾條人命!
帶垮了一個項目,事小。
如果攤上人命,林氏整個就完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爸爸的身上。
其中爺爺的最爲冰冷。
我爸爸不由自主看向我,是震驚,是憤怒。
「丫頭,是你?」
我緩緩地合上課本,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
「我只是給爺爺講了個咱們老家的老傳聞而已。」我平靜地回答。
「難道,這也有錯嗎?」
「你......」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夠了!」爺爺一拄拐杖,發出一聲悶響,「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他罵的是我爸爸。
「幾十個億的項目,就因爲你的自負,打了水漂!甚至如果不是我提前安排,我們整個家族都要被你搞垮了!我們林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爺爺氣得渾身發抖。
大伯站在一旁,默默看着這一切。
我知道,我爸爸徹底完了。
9.
我爸爸被爺爺禁了足,免去了公司裏的所有職務。
霧川莊園的爛攤子,全交給了大伯來收拾。
家裏連着幾天都死氣沉沉。
爸爸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了。
他沖進我的房間,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到底安的什麼心!”
“我把你從窮地方接回家,你就這麼報復我?”
他雙眼通紅。
“我做什麼了?”我用力掙開他的手。
“我只是把從小知道的事兒,當個傳聞講了講。是你自己,不信我這個女兒的話,不是嗎?”
“你明明知道那地方有問題,爲什麼不直接跟我說!”
“我跟你說,你會信嗎?”我反問他,笑了笑。
“在你心裏,我不過是個沒見識、沒本事,初中就輟學的野丫頭。我的話,有你那些專業團隊的報告管用嗎?”
他一時說不出話。
是啊。
他從來沒真正瞧得起我。
在他眼裏,我這個女兒,都應該不回來才好。
“好,你真行。”他指着我,連說了兩句“好”。
“你以爲搞砸我的項目,就能怎麼樣?我告訴你,只要我還是林家的人,就有翻身的那天。而你,永遠都得靠我!”
他摔門而去。
我倒沒放在心上,不過是無能狂怒罷了。
林念念聽說我爸爸要拿她去聯姻換項目,終於慌了神,對我的恨意也越發濃烈。
她絞盡腦汁想把我趕走,竟動了歹念。
她變本加厲地在弟弟面前哄騙,扭曲事實,還悄悄準備了害人的東西。
這天,我煮了曉宇最愛吃的紅豆羹,親自端去他房間。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裏面林念念帶着刻意溫柔的聲音,滿是誘導。
“曉宇,你以後當不了林家繼承人,全是姐姐害的!是她故意搞砸爸爸的項目,讓你跟着受牽連。”
門是虛掩着的,我隱約看見她從口袋裏摸出一小包粉末,趁弟弟不注意,倒進了手邊一杯他常喝的果汁裏。
“那......那姐姐爲什麼要這樣?”弟弟的聲音帶着困惑。
“她就是見不得我們好!”林念念把摻了東西的果汁遞給弟弟,“不過別怕,等下她來了,你就說喝了她帶來的東西不舒服。這樣爸媽肯定會趕走她,以後就沒人害我們了。”
她以爲自己做得天衣無縫,卻不知我雖看清一切,卻沒來得及阻止。
我推開門,屋內的聲音瞬間停了。
林念念看見我,臉色驟白,慌忙把空了一半的果汁杯往身後藏。
“姐,你怎麼不敲門就進來了?”
我沒理會她,徑直走到林曉宇面前,把那碗紅豆羹放在他桌上,剛要開口提醒,弟弟一口氣喝光了。
沒過一會,他突然捂着肚子皺起眉,小臉瞬間變得慘白:“姐......我肚子好疼......”
他話沒說完,就倒在了椅子上。
林念念見狀,立刻尖叫起來:“肯定是你這碗羹有問題!你想害曉宇!”
混亂中,沒人聽我解釋。
爸媽趕到,只看到倒在地上的兒子,和沒喝完的紅豆羹。
林念念哭着添油加醋,把早已編好的我因嫉妒害弟弟的說辭講了出來。
最終,爸爸嘆了口氣,揮了揮手:“既然容不下家裏人,就走吧。”
林念念站在一旁,嘴角勾起無人察覺的笑。
她終於,成功地把我趕出了林家。
10.
這一次,我沒有像往常那樣默默離開。
我從兜裏掏出那部管家給我的舊老人機,屏幕有些斑駁,相機雖然不清楚,但是夠用。
握着它,我一步步走到林念念面前。
“林念念,你剛才做的事、說的話,這手機裏的模糊視頻都錄着呢。”
林念念的臉瞬間失去血色,眼神發直地盯着我手裏的舊手機,嘴唇哆嗦着,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你......你竟用這破東西陰我!”
“彼此彼此。”我語氣平靜,“比起你仗着爸媽疼愛欺負我,我這點手段不值一提。”
我收起老人機。
這還不夠。
我要在所有林家人面前,把藏了多年的委屈全說出來。
機會很快就來了。
大伯接手霧川項目後,行事果斷,很快拿出新方案,還拉到了大筆投資。
爺爺對他贊不絕口,決定開一次家族會議,正式宣布讓大伯接替爸爸,成爲集團第一順位繼承人。
會議當天,林家的重要成員都到齊了。
爸爸面如死灰地坐在角落,像個等待判決的犯人。
林念念站在他身後,臉色慘白,手足無措。
爺爺清了清嗓子,剛要開口。
我站起身。
“爺爺,在您宣布決定前,想請大家先看一段東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我身上。
爸爸惡狠狠地瞪着我:“你又想搞什麼名堂!”
我沒理會他,把老人機遞給管家,讓他連接到客廳的屏幕上。
很快,屏幕上出現了一段模糊卻能辨清畫面的視頻。
那是弟弟房間裏錄下的內容:林念念偷偷往果汁裏倒粉末,對着弟弟說“是姐姐害你當不了繼承人”,還有後來栽贓我的樣子。
盡管畫面有些晃動,聲音也帶着雜音,但每一個關鍵場景都清晰可辨,在安靜的客廳裏回蕩。
在場的人,臉色全都變了。
剛從醫院回來的弟弟坐在爺爺身邊,愣愣地看着屏幕,又看看身旁的林念念,小臉上滿是迷茫和害怕。
“念念姐姐,你......你爲什麼要騙我,還給我喝奇怪的東西?”
林念念的血色徹底褪盡,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不......不是這樣的!爺爺,叔叔,你們聽我解釋!我是怕被聯姻,才一時糊塗......”
她語無倫次地辯解着。
爺爺的臉,已經陰沉得能滴出水。
他最看重的,就是家族裏的本分和人心。
哪怕爸爸搞砸項目,他也只是懲戒,從沒想過真的放棄。
林念念這般惡毒算計,還對家人下手,無疑踩了他的底線。
我走到客廳中央,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爸,爺爺,你們現在看到了,你們疼了這麼多年的養女,就是這樣一副嘴臉。”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裏的哽咽。
“爺爺,我是親生的,卻不如一個養女受寵。這些年,你們用所謂的親情測試折磨我,讓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你們問過一句嗎?”
“我穿着舊衣服,住在下人房,看着林念念穿金戴銀,被你們捧在手心裏的時候,你們想過我心裏是什麼滋味嗎?”
“我安分守己,從不爭什麼,換來的卻是林念念的算計、栽贓,還有你們所有人的視而不見!”
我的聲音不高,卻帶着積壓多年的委屈,每個字都擲地有聲。
“今天,我不是來求你們疼我,也不是來爭什麼。”
我拿起桌上的老人機,緊緊攥在手裏。
“我只是想讓你們看看,你們偏心護着的人,到底值不值得;也想讓你們知道,你們的測試,毀了我的人生,也毀了我們之間所有的親情!”
林念念趴在地上,還在斷斷續續地辯解,卻沒人再看她一眼。
爺爺沉默着,臉色越發難看,手指緊緊攥着拐杖,指節泛白。
爸爸低着頭,不敢與我對視,肩膀微微顫抖。
我站在原地,沒有再說話。
這麼多年的委屈,終於說出口了。
至於他們會不會愧疚,會不會改變,我已經不在乎了。
11.
那一天,爺爺發了大火。
林念念被當場趕出了林家。
她走的時候,又哭又鬧,卻沒一個人可憐她。
爺爺當場收回了爸爸的所有股份,派他去了遠在南美洲的分公司。
霧川項目的失敗,險些讓林氏背上十幾條人命的責任。
再加上縱容養女作惡、對親女兒冷漠等品行問題,他輸得一塌糊塗。
大伯執掌集團核心事務後,爸爸再也沒了翻身的可能。
他離開前,深深看了我一眼,臉上沒了往日的戾氣,只剩一片頹然。
到最後,他或許都沒弄明白,到底是他的自負,還是那套涼薄的親情測試,把他徹底壓垮。
鬧劇落幕。
爺爺把我叫進了書房。
他望着我,眼神復雜難辨。
“你,比我預想的,要聰明得多。”他沉聲道。
“說到底是我們林家對不住你,你想要什麼?地位、錢財,只要你開口,林家都能滿足你。”
我看着這位手握大權的老人,搖了搖頭。
“爺爺,我什麼都不要。”
我目光落在窗外,語氣平靜。
“我只要一筆錢,用來回村裏投資。小時候,我是靠村裏人百家飯養大的,得給他們做點實事。”
“比起你們,他們才更像我的家人。”
“另外,我打算出國留學,希望家裏幫忙。這就夠了。”
我沒提更多要求。
我知道,爺爺對“補償”我的事有心結,這些請求既合情理,也不會讓他爲難。
爺爺沉默許久,看我的眼神漸漸多了幾分愧色與認可。
“你是個懂得感恩的孩子,林家欠你的,不止這些。”
“錢和留學的事,我都答應你,會安排妥當。”
出了書房,爺爺竟跟了出來,站在廊下看着我。
他雙手背在身後,語氣帶着幾分難得的溫和:“丫頭,真打算先回村,再去留學?”
我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他,笑着開口:“嗯,村裏人幫過我,得先把投資的事落地。留學是想多學本事,以後不管是幫村裏,還是做自己的事,都更有底氣。”
爺爺點了點頭,眼神裏多了幾分贊許:“好,有主意。需要林家出面協調村裏的事,隨時開口。”
“謝謝爺爺。”我輕聲應下。
我出國那天,機場裏人來人往。
遠遠地,我看見媽媽牽着弟弟走了過來。
媽媽臉上帶着幾分局促,弟弟怯生生地攥着她的衣角,眼神裏少了往日的疏離,多了一絲不舍。
我走上前,媽媽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路上......注意安全,有空多打打電話。”
弟弟也小聲附和:“姐姐,早點回來。”
我沒有應答。
我知道,這孩子本身沒錯,可他自小享受着本該有我一份的偏愛,是這個家涼薄規則下的既得利益者,我終究是親近不起來。
過安檢前,我回頭看了一眼,他們還站在原地望着我。
陽光透過機場的玻璃灑下來,暖融融地落在身上,驅散了過往所有的陰霾。
12.
幾年之後。
我留學歸來,通過人才引進政策回到村裏,成了新一任村支書。
這天傍晚,我剛在村委會處理完合作社的報表,就聽見院外傳來熟悉的招呼聲。
“林支書,忙完啦?家裏剛蒸了黏豆包,給你送幾個嚐嚐!”是村東頭的張嬸。
我笑着迎出去,接過熱氣騰騰的食盒:“謝謝您,張嬸,每次都想着我。”
“跟嬸客氣啥!你回來這半年,幫咱村解決了灌溉難題,還把農產品賣到了城裏,該謝的是你才對!”張嬸笑着拍了拍我的手。
正說着,村口的李叔騎着三輪車路過,看到我就停了下來:“林支書,明天縣裏的農技專家來指導果樹嫁接,咱村那片蘋果園,可得靠你牽頭組織了!”
“放心吧李叔,我已經在群裏通知了,明天一早大家在果園集合就行。”我朗聲應道。
夕陽西下,我提着食盒往住處走,沿途遇到不少村民,都熱情地拉着我聊天。
“林支書,家裏娃想報村裏的農技培訓班,啥時候開始報名啊?”
“小林,合作社新開發的山貨禮盒,設計圖出來沒?俺們都等着訂貨呢!”
“支書,晚上去俺家吃飯唄,你叔剛從河裏撈了鮮魚,給你做紅燒的!”
一路熱熱鬧鬧的寒暄,暖得人心頭發燙。
回到住處,我打開食盒,拿起一個黏豆包咬了一口,甜香軟糯的滋味在嘴裏散開。
我掏出手機,給遠在國外的導師發了條消息:“教授,我在村裏一切都好,這裏的土地和鄉親,比任何課題都更有溫度。”
窗外,晚霞染紅了半邊天,村裏的路燈次第亮起,勾勒出安寧又充滿希望的輪廓。
選擇回來,果然是最對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