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第一醫院,急救室外的紅燈刺痛了蘇染的雙眼。
“蘇小姐,你母親的病情突然惡化,必須馬上進行心髒搭橋手術。手術費加上後續的ICU費用,至少需要五十萬。請你盡快繳費,否則……”
醫生的話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蘇染心上。
五十萬。
對於曾經的蘇家大小姐來說,這不過是一個包的錢。可如今蘇家破產,父親跳樓,她嫁入傅家三年,早已身無分文。
蘇染顫抖着手,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那頭傳來嘈雜的音樂聲和男人不耐煩的聲音:“有事?”
“景行,我媽病危,急需五十萬手術費,你能不能……”蘇染的聲音帶着哭腔,卑微到了塵埃裏。
“五十萬?”傅景行嗤笑一聲,聲音裏滿是譏諷,“蘇染,你以爲傅家的錢是大風刮來的?你那個半死不活的媽,早死早超生,別來晦氣我!”
“傅景行!那也是你嶽母!”蘇染死死咬着嘴唇,鐵鏽般的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嶽母?呵,蘇染,你搞清楚,我們馬上就要離婚了。”傅景行冷冷道,“想要錢?行啊,現在滾回別墅籤離婚協議。籤了字,或許我心情好,能施舍你一點。”
“嘟——”
電話被掛斷。
蘇染握着手機的手指骨節泛白,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倔強地沒有流下來。
她沒有選擇。
……
半小時後,傅家別墅。
蘇染推開門,迎面而來的不是往日的冷清,而是滿屋的歡聲笑語。
客廳裏,傅景行正摟着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女人,兩人姿態親密,宛如一對璧人。
那女人正是傅景行的“白月光”,當紅小花白若雪。
見到蘇染一身狼狽地進來,白若雪故作驚訝地捂住嘴:“呀,姐姐回來了?景行哥說你要來籤離婚協議,我還以爲他在開玩笑呢。”
傅景行漫不經心地掃了蘇染一眼,將一份文件甩在茶幾上:“籤吧。淨身出戶,別想從傅家拿走一分錢。”
蘇染看着那份冷冰冰的協議,心如刀絞。三年,整整三年。她在傅家做牛做馬,忍受丈夫的冷暴力,甚至爲了給他祈福,在普陀山的三步一跪,跪壞了膝蓋。
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局。
“錢呢?”蘇染聲音沙啞,“你說過,只要我籤了,就借我五十萬。”
“借?”白若雪嬌笑一聲,依偎在傅景行懷裏,“姐姐,你還不知道吧?我已經懷了景行哥的孩子。傅家需要的是能傳宗接代的少奶奶,而不是你這種……不會下蛋的母雞。”
轟——
蘇染腦中一片空白。
懷孕?
傅景行明明說他身體有問題,不想要孩子,所以這三年從未碰過她。原來,他不是不行,只是不想碰她!
“蘇染,別磨蹭。”傅景行不耐煩地催促,“若雪有了身孕,受不得累。你趕緊籤了滾蛋,別礙我們的眼。”
蘇染看着這對渣男賤女,心中最後一絲幻想徹底破滅。
她拿起筆,在協議上重重籤下自己的名字。
“錢。”她伸出手,眼神空洞。
傅景行拿起協議看了看,滿意地勾起唇角,隨即從錢包裏掏出一張卡,像丟垃圾一樣丟在地上。
“這裏面有五萬,夠你媽買個骨灰盒了。”
蘇染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卡。
“五萬?你說過是五十萬!”
“五十萬?你值嗎?”傅景行嘲弄地看着她,“蘇染,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現在就是一條喪家之犬,有什麼資格跟我討價還價?”
“傅景行,你混蛋!”蘇染怒吼一聲,撲上去想要抓他的臉。
“保安!把這個瘋女人給我扔出去!”傅景行厭惡地後退一步。
兩個身強力壯的保安立刻沖進來,架起蘇染就往外拖。
“放開我!傅景行,你會遭報應的!你不得好死!”
蘇染的咒罵聲消失在大門外。
……
轟隆隆——
天空劃過一道閃電,暴雨傾盆而下。
蘇染跌坐在別墅外的柏油馬路上,渾身溼透,狼狽不堪。
雨水混着淚水流進嘴裏,苦澀得讓人心顫。
五萬……只有五萬……
媽媽還在手術室等着救命錢,這點錢根本不夠!
她該怎麼辦?
蘇染絕望地看着漆黑的夜空,大雨沖刷着她的身體,卻沖不走她心底的寒意。
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看着媽媽去死嗎?
不!絕不!
蘇染死死抓着地上的泥水,指甲斷裂也渾然不覺。
突然,一道刺眼的車燈劃破雨幕。
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緩緩駛過,車牌號是囂張的“京A·88888”。
蘇染瞳孔猛地一縮。
那是……傅家掌權人,傅司宴的車!
傅司宴,傅景行的養父,京圈人人敬畏的“佛子”。傳聞他手段狠戾,不近女色,常年居住在深山的靜園吃齋念佛。
他是傅家唯一能壓得住傅景行的人,也是蘇染現在唯一的希望。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蘇染腦海中炸開。
既然傅景行無情,就別怪她無義!
蘇染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膝蓋的劇痛,跌跌撞撞地朝着那輛車離開的方向——靜園,狂奔而去。
……
靜園。
位於京郊半山腰,常年雲霧繚繞,宛如仙境。
此刻,暴雨如注,黑色的雕花大門緊閉,透着一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
蘇染渾身溼透,長發貼在蒼白的臉頰上,像個淒豔的女鬼。
她顫抖着手,按響了門鈴。
一下,兩下,三下……
沒有人回應。
蘇染的心一點點沉下去,身體因爲寒冷和恐懼止不住地顫抖。
就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大門旁邊的對講機裏傳來一道低沉冷冽的男聲,不帶一絲溫度:
“誰?”
那個聲音,如同大提琴般低沉悅耳,卻又像冰雪般寒冷刺骨。
蘇染深吸一口氣,對着攝像頭,用盡全身力氣喊道:
“爸爸,我是蘇染。求您……見我一面。”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過了許久,就在蘇染以爲對方已經切斷通訊時,沉重的大門“咔噠”一聲,緩緩打開了一條縫隙。
那條縫隙裏透出的微弱光亮,是她深淵中唯一的救贖,也是她墮落的開始。
蘇染咬着牙,拖着沉重的雙腿,一步步走進了那個傳說中禁欲佛子的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