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好,補辦結婚證。”
民政局,闞樂容將證件和身份資料遞過去。
女人頭也不抬地接過,在鍵盤上敲打着什麼,嘴裏念叨:“姓名,闞樂容......”
電腦屏幕的光映在她鏡片上,一片冰冷。
幾秒後,敲擊聲停了。
女人抬起頭,第一次正眼看她,眼神裏帶着一絲古怪的審視,“小姐,你這證是哪兒辦的?”
闞樂容心裏咯噔一下,面上依舊平靜:“就在這裏。”
“不可能,”女人把那本溼了的證件推了回來,語氣斬釘截鐵,“我們系統裏,根本沒有你的結婚登記記錄。”
她指着電腦屏幕,像是在展示一個笑話,“不信你自己看,闞樂容,未婚。”
轟——
窗外的陽光明明晃晃,闞樂容卻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世界的聲音都像被抽走了。
未婚?
怎麼可能!
雋鵬海是她從大學就開始交往的戀人,兩人相戀五年,上個月剛領證。
雋鵬海雖是雋家旁支的子弟,但足夠愛她,不然當年也不會苦苦追求她整整一年。
闞樂容再次報出一串爛熟於心的數字。
“這個人呢?”
女人在鍵盤上敲擊着,幾秒後又抬頭,語氣帶着一絲不忍:“系統裏顯示雋鵬海先生的婚姻狀態是已婚。”
已婚?
她們不就是已婚嗎?
闞樂容感覺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
“他的配偶,就是我。”
“不。”女人斬釘截鐵地否定了她,然後將顯示器微微轉向她,“系統顯示,雋鵬海先生的配偶,是一位叫彭含巧的女士。登記日期,是三年前的八月十二日。”
三年前。
那時候,雋鵬海才剛滿二十二歲,是法定的最早結婚年齡。
而那個時候,她和雋鵬海,正在熱戀第三年。
闞樂容感覺整個世界都在眼前炸開,她死死盯着屏幕上“彭含巧”那三個字,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手腳冰涼。
她沒有哭,也沒有鬧。
在周圍人投來好奇的目光時,她只是深吸一口氣,用一種近乎麻木的冷靜聲調說:“麻煩,能把這個信息頁面,打印一份給我嗎?”
從民政局出來,外面的陽光刺得她眼睛發痛。
闞樂容坐在車裏,沒有立刻發動。她撥通了一個號碼。
“幫我查兩個人,雋鵬海,彭含巧。所有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效率很高。
第二天下午,闞樂容就在一家隱蔽的咖啡館裏,拿到了那個裝着她五年青春笑話的牛皮紙袋。
照片,資料,一份又一份。
原來,彭含巧是雋鵬海高中時的同學,也是他口中那個“身體不好,一直在國外養病”的青梅竹馬。
袋子裏最下方,是一份結婚證復印件。
男方:雋鵬海。
女方:彭含巧。
登記日期,和她在民政局看到的一模一樣。
所以,她算什麼?
一個被蒙在鼓裏的第三者?一個被騙婚的傻子?
闞樂容看着窗外車水馬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以爲的五年深情,一年婚姻,從頭到尾,就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那本被她扔進垃圾桶的假證,就是對她最大的嘲諷。
雋鵬海爲什麼要這麼做?
是爲了從她這個獨女手中挖走闞家的家底?還是想靠着她擠進雋家高層?
闞樂容拿起手機,再次撥號。
“我需要一套覆蓋全屋的監控系統,針孔的,包括錄音。不能留下任何安裝痕跡,今天之內,必須裝好。”
晚上,當雋鵬海回到他們那個被稱作“婚房”的家時,闞樂容已經收拾好了一個小行李箱。
“怎麼了老婆?要出差?”雋鵬海走過來,自然地從身後抱住她,下巴擱在她的肩窩,語氣溫柔。
闞樂容聞着他身上熟悉的香水味,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難怪之前她問他身上爲什麼會有女式香水的味道,他卻說是專門給她選的禮物,是彭含巧喜歡才對吧。
闞樂容強忍着推開他的沖動,轉過身,臉上掛着一如往常的微笑:“嗯,鄰市有個項目出了點問題,我過去看看,大概三四天。”
“這麼急?我送你去機場。”
“不用,”闞樂容替他理了理衣領,指尖冰涼,“客戶派車來接了。你一個人在家,乖乖的。”
“乖乖的”三個字,她咬得極輕,又帶着一絲說不清的意味。
雋鵬海沒有察覺,只當是妻子對自己的關心:“好,等你回來。”
闞樂容拎着行李箱出門,她沒有去鄰市,而是在離家不遠的一家五星級酒店開了間房。
打開筆記本電腦,連上網絡,一個軟件界面彈了出來。九個分割的畫面,清晰地顯示着家中客廳、臥室、書房的每一個角落。
她倒了一杯紅酒,靜靜地等待。
果然,沒有讓她失望。
她離開不到一個小時,大門的密碼鎖被打開。雋鵬海的身影出現在玄關,而他身後,還跟着一個嬌小的女人。
彭含巧。
那個在他口中“體弱多病”的女人,此刻正像個女主人一樣,親密地挽着雋鵬海的胳膊,毫不客氣地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老公,這房子真漂亮,比我們那個小公寓好多了。”彭含巧的聲音帶着一股子酸溜溜的得意。
“喜歡嗎?以後,這裏就是我們的家。不過現在你要先滿足老公才行。”雋鵬海笑着壓在她身上。
闞樂容面無表情地看着屏幕上即將上演的活春宮,將音量調大。
很快,不堪入耳的聲音伴隨着對話傳來。
“你那個藥,到底什麼時候給她用上啊?”彭含巧一邊喘着氣,一邊不忘正事,“醫生都說了,我這身體很難懷上,只能找人代。闞樂容的基因和身體素質都是頂級的,用她正好。”
雋鵬海的聲音帶着一絲饜足的沙啞:“急什麼。下周就是闞家的家宴,我會在她的酒裏加點料。到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她只會以爲是自己意外懷孕。等她生下孩子,我就能憑着這個長孫,拿到闞家在城南那個百億項目的支持,成爲真正的掌權人!”
“那生完孩子呢?她怎麼辦?”
“怎麼辦?”雋鵬海冷笑一聲,“一個給我生了孩子的工具而已,找個理由讓她‘意外’消失,或者直接踹了。含巧,你放心,我雋鵬海的妻子,從始至終,都只有你一個。”
“你真好......”
後面的對話,已經淹沒在更劇烈的聲響中。
代孕。
消失。
工具。
原來,這才是他娶她的真正目的。
真是......好一盤大棋。
屏幕的光映在闞樂容臉上,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沒有淚,只有一片死寂的寒冰。
不知過了多久,她拿起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雋先生,有個合作想聽一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