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寄存處,小白第一本歷史文,考據黨誤入,感謝各位讀者朋友的閱讀】
貞觀七年,夏末秋初。
終南山深處的太和宮內。
往日裏隨侍的宮娥、內侍、禁軍,身影幾乎絕跡。
只餘下風過林梢的颯颯聲,與殿宇深處偶爾傳出的清朗讀書聲。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聲音從行宮一側的書房內傳出,如山澗清泉,溫潤而悅耳。
“各位同學,這首詩名爲《憫農》,是唐代詩人李紳的作品。”
講台前,一名青年男子正以溫和的語調,細致地講解着這首詩的意境。
男子穿着一襲樸素的月白長衫,身姿挺拔如鬆,面若冠玉,氣質淡雅。
僅憑一副皮囊便可以輕鬆吊打後世的那些男明星。
只可惜,他的一雙眼眸黯淡無光,空洞地凝視着前方,沒有焦點,沒有波瀾,仿佛一潭深不見底的死水。
顯而易見,這位風華絕代的青年,竟是一位盲者。
他叫蘇然。
授課的間隙,他微微側耳,靜聽着台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學生們似乎都很認真,這讓他感到十分欣慰。
“詩人通過描繪烈日當空的正午,農民依舊在田間辛勤勞作,汗水滴落,滲入腳下泥土的場景,深刻地道出了農事之艱辛,生活之不易。”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是整首詩的點睛之筆。它將我們每日享用的食物,與勞動者的血汗緊緊聯系在一起,抒發了對農民深切的體恤與同情。”
“這也提醒我們,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要珍惜糧食,絕不可浪費。”
蘇然的聲音平靜而有力,每一個字都清晰地送入學生們的耳中。
但是,他卻看不見台下那一張張稚嫩卻又尊貴無比的臉龐上,此刻是何等震撼與思索交織的神情。
對蘇然而言,這一切的開端,源於一場善舉與不幸的交織。
他並非天生失明。
大學畢業後,滿懷理想的他放棄了都市的繁華,毅然選擇前往西部偏遠的貧困山區支教。
然而,在一次爲了尋找迷路走失的學生,他不幸闖入了一片瘴氣彌漫的古老叢林。
那是一段瀕死的記憶。
他在林中兜兜轉轉了十幾天,方向盡失,食物耗盡,隨身的通訊設備也早已遺落。
當飢餓、疲憊與絕望如潮水般將他淹沒,意識即將沉入永恒黑暗之際。
蘇然被一名好心的獵戶所救,僥幸撿回一條性命。
當他再次睜開雙眼,迎接他的卻不再是光明。
瘴毒侵蝕了他的視神經,世界在他面前徹底關上了大門。
救他的人自稱李二叔,是附近一個與世隔絕的村落的村長。
在與這位救命恩人的長談中,蘇然的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
這個村子,貧窮落後,閉塞得令人難以置信。
村民們對外界的一切茫然無知。
當蘇然提到電燈、飛機、手機時,他們臉上流露出的是一種看待神仙法術般的敬畏與迷茫。
最讓蘇然震驚的是,
在他們的認知裏,外面的世界依然由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帝”所統治。
更令蘇然哭笑不得的是,當他解釋自己是坐了日行萬裏的飛機,又換了追風逐電的高鐵,再搭了四個輪子的大巴,最後坐了牛車才來到這片山區時,李二叔和村民們看他的眼神徹底變了。
他們篤定地認爲,蘇然絕非凡人,而是從天界下凡的仙師。
蘇然百般解釋,說自己只是個普通人,但李二叔依舊堅持己見。
最終,蘇然放棄了爭辯。
他也意識到,與這群思想停留在幾百年前的人解釋現代科技,無異於對牛彈琴。
這份根深蒂固的愚昧,也反向證明了這個村落的教育是何等匱乏。
爲了報答李二叔的救命之恩,也爲了給自己迷茫的人生尋找一個新的支點。
蘇然做出了一個決定,留下來繼續他的支教事業。
恰逢此時,蘇然綁定了聖師系統。
系統告訴他,只要他教導學生,就能獲得獎勵。
學生的成就越高,他能獲得的回報就越豐厚。
其中,最誘人的獎勵,便是讓他雙眼復明,重見天日。
並且,在系統的加持下,他的學生們將擁有遠超常人的領悟能力。
春去秋來,秋收冬藏。
轉眼間,蘇然來到這個村子已有一年光景。
起初的教學並不順利。
這些山裏孩子的思想異常封建,對蘇然教授的物理、化學、生物等“格物之學”充滿了排斥。
尤其是李二叔最大的兒子大郎,張口閉口便是“孔孟之道”、“聖人言”,將儒家學說奉爲不可動搖的真理。
但蘇然沒有放棄。
他深知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教育是潛移默化的過程。
他耐心地從最基礎的小學課程教起,用一個個生動有趣的實驗和故事,將科學的種子一點點播撒進這些孩子的心田。
在他的循循善誘下,孩子們從最初的抗拒,到疑惑,再到好奇。
最終逐漸接受並沉迷於這些新奇而嚴謹的知識海洋中。
看到他們的飛速成長,蘇然內心充滿了爲人師表的欣慰。
他相信,只要他們堅持學習,總有一天能走出這座大山,親眼看看他所描述的那個現代世界。
到那時,他們便會明白自己今日的用心良苦。
這也算是對李二叔救命之恩的最好報答了。
一切似乎井然有序,就是普普通通的支教生活。
若是被任何一個外人窺見書房內的景象,足以驚得他們魂飛魄散。
這裏,哪裏是什麼簡陋的村學。
雕梁畫棟,金碧輝煌。
地面鋪着厚實而柔軟的波斯地毯,牆上掛着前朝名家的山水字畫。
蘇然所站立的講台,是由整塊金絲楠木雕琢而成。
而他座下的學生,更非他想象中的山村頑童。
坐在最前排,身着明黃色四爪蟒袍,神情最爲專注恭敬的少年,正是當朝太子李承乾。
在他身後,一個個皆是氣度不凡的皇子皇女。
越王李泰,晉王李治,還有長樂和城陽兩位公主。
他們正襟危坐,一絲不苟。
手中握着精致的紫毫毛筆,在一張張潔白的澄心堂紙上,將蘇然所講的每一個字,都工工整整地記錄下來。
除此之外,再無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