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鎮關侯府正廳內。
西月書疾步匆匆地趕過來,她抬起眼眸,便瞥見端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
身邊的丫鬟皆是貼心照料着,生怕出什麼紕漏。
她停下腳步來,微微側身行禮。
“書兒見過祖母。”
祖母在府中時,母親被要求必須晨昏定省地前來侍奉問安。
今日,母親的遲遲不出現立刻讓祖母不快了。
祖母用手中的拐棍重重地敲打着地面。
一雙略微污濁的眼眸中滿是憤懣和厭惡:“你母親呢?”
西月書還沒回話。
老夫人冷哼一聲,眼底閃過一抹不屑:“宋柔身爲當家主母,竟是連府中的規矩都忘得一幹二淨了?”
老夫人回府,母親做爲當家主母,確實該來拜見。
可母親如今身子太過虛弱,眼下還臥病在床,難以起身。
這明明是情有原的事。
西月書不疾不徐地開口,將府中近況娓娓道來:“祖母,您這段時日身在玄安寺祈福,定是不知家中的境況。”
“林姨娘因妒恨偷偷給母親下毒,害得母親現在依舊臥病在床,起不了身。”
西月書心中清楚,祖母能威懾包括父親在內的全府人,絕非善茬。
她看似處處以大局爲重,注重鎮關侯府的名聲。
事事以侯府爲重。
實則,她的中心永遠是她自己。
母親若是做了什麼令她不順心的事情,祖母便會搬出家法來威脅她妥協。
這種事,曾經不止一次地發生。
重來一世,西月書便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祖母無所顧忌地去毀壞母親的清譽。
“母親今日本是打算來給您問安的,但母親實在虛弱得下不來床,她也害怕過了毒性未完全解透,會害得您也中毒。”
西月書的解釋讓老夫人不由得皺着眉頭。
“病了就在院子裏好好養着,什麼時候痊愈了,什麼時候再來問安就是。”
西月書清楚。
與其說祖母這是在替母親考慮。
倒不如說,祖母覺得母親被毒得起不來是晦氣,也更怕西月書所說的傳染中毒。
她恨不得離母親更遠一點。
西月書垂下眼眸,乖巧應答:“是,書兒明白。”
許是想起什麼,老夫人瞥了眼面前看似純良無害的西月書,她招了招手示意。
“書兒,你過來說話。”
祖母到底打什麼主意,西月書自然心知肚明。
她慢條斯理地抬起腳步上前去,索性先入爲主。
“祖母,今日書兒來見您,一是按照府中規矩來拜見您,問您安好。”
瞧着西月書如此聽話,老夫人不禁點點頭:“還有呢?”
“二則是應母親的要求,將掌家對牌給您。”西月書平淡的一番話讓老夫人眼睛一亮。
掌家對牌?
只見西月書從白芷的手中接過掌家對牌,恭恭敬敬地上前兩步。
“祖母,您也知曉,母親如今病重,對掌家一事業確實有心無力。”
緊接着,西月書畢恭畢敬地將掌家對牌遞給祖母。
老夫人素來在乎顏面。
她先是故作鎮定,還擺出一臉爲難的模樣:“也好,你萬要勸你母親早日養好身子。”
接過掌家對牌,老夫人低低地咳嗽一聲。
“掌家重擔着實辛苦,老身也是心疼你母親。”
“要是鎮關侯夫人病重還要掌家勞累,這事傳出去,外人定會覺得是我鎮關侯府苛待了她。”
老夫人腦子轉得還挺快的。
說話間,便爲自己接管鎮關侯府掌家對牌一事做了個合理的解釋。
西月書神色乖巧道:“祖母所言極是。”
......
京城中,鎮關侯府中的秘辛被四處宣揚。
城中百姓茶餘飯後全是聊鎮關侯府。
一時間,謠言四起。
爲將謠言顛覆,父親高調宣稱,已替夫人尋遍各地的神醫回來醫治,不日即將痊愈。
而這功勞,實則是西月書的。
在西月書的照料下,母親的身體情況日漸好轉。
可真正的罪魁禍首林雅,至今依舊被雲非鶴扣在刑部大牢中。
就這麼無錯無罪的關着肯定是不行。
西月書約定去見一見雲非鶴,做個了斷。
西月書亦是清楚,不到萬不得已,她不能明目張膽地去見雲非鶴。
暗中虎視眈眈的人,比起前世,只多不少。
敵在暗我在明。
她必須更加小心才是。
叫來丫環:“白芷,你借着給我買零嘴拐路去趟刑部,悄悄替我送封信給雲尚書。”
白芷素來聰明伶俐,她不假思索地點頭應答:“奴婢知道了。”
......
夜深人靜之際,窗外盡是漆黑一片。
西月書只身一人坐在窗邊,靜靜地等候。
距離約定的時間,僅剩下一刻鍾。
可那人還沒到。
“莫不是有事耽擱了?”西月書低聲呢喃一聲,伸出手揉了揉眉心。
嘎吱——
寂靜的臥房中,忽然響起一陣聲響。
西月書瞬間警惕起來,她緊緊地攥着衣袖,又騰得一下子站起身來:“是誰?”
房內,空無一人。
窗外,依舊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正當西月書愈加緊張時,藏身在屏風後的人緩緩向前走了好幾步。
他的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笑容。
“若本官記得不錯,是鎮關侯的大小姐差身邊的丫鬟遞了信件,特意約本官上門來談正事。”
頓了頓,雲非鶴抬起眼眸望過去。
“怎麼?大小姐這是記不得了?”
他分明是笑着。
可西月書絲毫都感受不到半點溫柔。
再想起雲非鶴的爲人狠厲,手段毒辣,西月書便立刻警醒過來。
“是我主動約見的雲尚書,但我若是記得不錯,你我約見的地方應當是後院竹林。”
防人之心不可無。
何況這人還是雲非鶴。
瞧着西月書板着一張臉,雲非鶴倒是沒拘束。
“外邊風大,大小姐身子矜貴,可莫要因爲吹了冷風感染風寒才是。”
西月書眉頭一皺,顯然是沒有意料到,晚上的雲非鶴竟是與白日裏截然不同。
他吊兒郎當的模樣,像極了浪蕩子。
她還沒有來得及斥責雲非鶴不講禮數,便瞧見雲非鶴眉頭突然緊皺着。
“外邊有人。”
西月書瞬間沉默,又抬手將窗戶關上。
待那悉悉索索的聲音停下來,雲非鶴徑直上前,在圓凳子上緩緩落座。
“你約我來,是爲了何事?”他單刀直入,毫無敘舊的意思。
西月書沉了口氣,也不再猶豫。
“雲尚書,我希望您能把林雅交給我處置。”
一句話,道破緣由。
雲非鶴眼底閃過一抹不悅。
“大小姐,你也應該知道自己的身份,林雅就算是做錯了事,釀成大禍,也應當由刑部處決。”
林雅是西月書兩輩子的仇人。
她對林雅恨之入骨,自然盼着親手了斷林雅。
西月書臉上的仇恨,一閃而過。
她沉了口氣,繼續開口。
“雲尚書,據我所知,您從來都不是這般拘於禮節和規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