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和老公出車禍身亡。
我和婆婆努力收拾他們留下的爛攤子,用盡一切把他們留下的五千萬債務。
最後累得身心交瘁,雙雙得癌。
公公和老公竟然出現了,逼我們把工廠還給他們。
原來,他們兩父子當初爲了逃避債務一起裝死。
現在看到我們把工廠經營大了,就想回來摘成果。
婆婆氣得當場吐血身亡,我也疼得雙眼一黑。
再次睜眼,回到傳來公公和老公死訊那天。
這次我不再傻了,直接把婆婆嫁給首富,而我嫁給首富的兒子……
窗外的陽光白得刺眼,落在手裏那張薄薄的紙上,卻泛不出一絲暖意。
死亡證明。
四個黑體字,像四根冰冷的釘子,將我的魂魄牢牢地釘在了這絕望的現實裏。
公公,張潤德。
丈夫,張浩。
兩個並排的名字,宣告着他們生命的終結。
“貨車刹車失靈,追尾了油罐車……瞬間起火……遺體……無法辨認,只能通過隨身物品和DNA確認……”交警當時的話,斷斷續續,像鈍刀子割着耳朵。
無法辨認。燒成了灰。
我的心口一陣窒息般的悶痛,喉嚨裏堵着棉絮,連嗚咽都發不出來。
眼淚早就流幹了,在過去那混亂的幾天裏,仿佛把一生的水分都蒸發了。
旁邊,婆婆李秀蘭直挺挺地坐着,像一尊瞬間被風幹的雕塑,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手裏緊緊攥着另一張同樣的紙,指尖因爲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悲傷?
有的。
但那巨大的、足以將人碾碎的絕望和債務,像黑色的潮水,瞬間就將那點悲傷沖得七零八落。
五千萬。
這個數字,像烙印一樣燙在我的腦海裏。
是張家父子雄心勃勃擴張工廠時欠下的巨額債務。
銀行、民間借貸、供應商的貨款……雪片一樣的催款單,此刻就堆在客廳的角落,像一座隨時可能坍塌的小山,散發着令人作嘔的銅鏽和絕望的氣息。
他們死了,一了百了。
留下我和婆婆,兩個女人,面對這片他們留下的、燃成灰燼的廢墟。
“雯雯……”婆婆的聲音嘶啞得像破舊的風箱,她緩緩轉過頭,那雙曾經溫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枯槁,“我們……怎麼辦?”
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安慰的話,卻發現語言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我能說什麼?說沒事,一切都會好起來?連我自己都不信。
就在這時,胸口傳來一陣熟悉的、細微的刺痛感。
我下意識地用手按了按,心裏咯噔一下。
腦海裏不受控制地閃過上一世,也是在處理完所有債務,工廠剛剛有了起色時,我和婆婆相繼查出的病症——她肺癌,我乳腺癌。
那又是另一場耗盡錢財、尊嚴和最後一絲力氣的戰鬥。
累。真的好累。從骨頭縫裏透出的疲憊,恨不得就此閉上眼睛,再也不醒來。
我看着婆婆那張瞬間老了二十歲的臉,蠟黃,憔悴,眼窩深陷。
上一世,她就是拖着這樣的病體,和我一起,咬着牙,扛起了那五千萬的巨石,一步步往前爬,磨得血肉模糊,身心交瘁。
而最後呢?
最後等來的,不是解脫,而是那兩個本該化爲灰燼的人,帶着他們光鮮亮麗的新歡和已經會跑會跳的孩子,趾高氣揚地回來,指責我們“霸占”了工廠,逼我們交出辛苦挽救回來的一切。
“這本來就是我們張家的產業!你們兩個外人,還想吞了不成?”張浩,我那“死而復生”的丈夫,當時是這麼說的,眼神冷漠得如同看着陌生人。
婆婆當場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她剛熬了幾個通宵做出來的財務報表,身體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再也沒能醒來。
而我,胸口那早已惡化的腫瘤仿佛被瞬間引爆,劇痛席卷了全身,眼前一黑……
恨嗎?
不,不僅僅是恨。那是一種被最信任的人從背後捅刀,推入深淵,連帶着將爲你舍生忘死的人一並毀滅的,刻骨的寒與怨毒。
思緒被一陣急促的門鈴聲打斷。
我和婆婆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茫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恐。這個時候,會是誰?催債的已經放話,給我們三天時間籌備第一筆到期的款項。
我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涌的情緒,站起身,走向門口。
透過貓眼,我看到外面站着一個穿着體面、氣質儒雅的中年男人,他手裏捧着一束新鮮的百合,臉上帶着一絲恰到好處的擔憂和沉重。
這個人……我認識。是本市的首富,周秉坤。也是婆婆李秀蘭年輕時的初戀情人。
一個模糊的、大膽到近乎瘋狂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驟然劈亮了我混沌的腦海。
如果……如果不再走那條浸滿血淚的老路呢?
如果,這一次,我把婆婆,推向這個或許能庇護她的港灣?
那我自己呢?
首富的兒子……那個據說能力出衆,卻因身體原因深居簡出的周家獨子……
我的手,緩緩握上了冰涼的金屬門把。
這一次,我不會再傻了。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