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說我的豪門孕母,走了大運。
頂級財閥爲了留我,把家族信托都劃給了我。
可少有人知道,我因爲他懷了十胎八胞、垮了身子、連下床都要靠人扶。
還沒了自己的事業,還斷了和所有朋友的聯系,生活裏只有孩子和老公。
皆因我是這該死的多胞胎文的女主,注定被男主厲承澤圈在莊園裏當生育機器。
最後才得到他遲來的深情和堆滿房間的沒用奢侈品。
多胞胎文寫到第十胎落地才大結局。
所有人都說我是人生贏家,得到了豪門的兜底和一堆金貴的孩子。
我也鬆了一口氣,等最後一個孩子生下來,那股逼着我不停懷崽生崽的劇情力終於散了。
我自由了。
現在,我要帶着我的八十個孩子和他的錢,讓這個把我當生育工具的男人經歷生孩子的痛苦。
第十胎。
八胞。
我躺在冰冷產床上,汗水浸透發絲,黏在額角。
當最後一個孩子的啼哭聲響起,混雜在他七個兄姐或嘹亮或微弱的合唱裏,我閉上眼,等待那熟悉的、幾乎將我靈魂抽空的劇痛再次降臨。
但這一次,沒有。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仿佛玻璃罩子被瞬間抽離的輕鬆感。
十八年來,一直無形中籠罩着我、壓制着我、推動着我的那股力量,就像退潮的海水,譁啦一下,消散得幹幹淨淨。
它走了。
那個逼着我不斷懷孕、不斷生產,將我牢牢捆在厲承澤身邊,像對待高產母畜一樣的“多胞胎文女主”劇情力,真的走了。
因爲我這個“女主”的使命,終於完成了。
十胎落地,劇本圓滿。
“恭喜夫人,賀喜夫人!又是八位小少爺小小姐,母子平安!”主刀醫生的聲音帶着如釋重負和難以掩飾的諂媚。
護士們熟練地清理着嬰兒,嘴裏發出誇張的驚嘆。
“天啊,看看這小胳膊小腿,多有力!”
“八胞胎啊!夫人真是天大的福氣!”
“厲總知道了,不知道該多高興!”
福氣?
我心底冷笑。
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從十八歲開始,我被劇情控制跟了厲承澤,從懷上第一胎雙胞胎開始,我的人生就只剩下兩件事:懷孕,生產。
休養?
不存在的。
身體剛有起色,下一次妊娠反應就已經接踵而至。
我的子宮不是子宮,是厲家豪華的流水線孵化器。
我的身體不是身體,是承載他厲承澤龐大基因野心的工具。
我的夢想?
我十八歲時想當個舞蹈家。
厲承澤說:“那種東西,玩玩可以,登不上大雅之堂。你的任務,是給厲家開枝散葉。”
我的朋友?
早在我生下第三胎時,就被厲承澤以“身份懸殊,來往過密影響不好”爲由,或利誘或威逼,斷絕了來往。
我的世界,只剩下這座華麗得像牢籠的莊園,和一群永遠圍着孩子、恭維厲承澤的傭人、醫生,以及那些塑料姐妹花。
“吱呀——”
是厲承澤。
他五十歲了,保養得極好,身材挺拔,面容冷峻,只有眼角幾道細紋,彰顯着歲月和不怒自威的沉澱。
他穿着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裝,每一步都踏得沉穩有力,與我這癱軟在床、狼狽不堪的樣子,形成殘酷的對比。
他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我。眼神裏,有那麼一絲幾不可查的、類似於看到珍貴物品完好無損後的滿意,但更多的,是一種習以爲常的淡漠。
“辛苦了。”
他開口,聲音低沉,聽不出太多情緒,像是上司對完成艱巨任務的下屬一句程式化的慰勉。
他揮了揮手,身後的律師立刻遞上一份厚厚的文件。
厲承澤接過,隨意地放在我枕邊,仿佛那不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協議,而是一張無關緊要的廢紙。
“這是家族信托的補充協議,我名下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收益權,以及歐洲的三座古堡,都轉到了你的名下。”他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厲家,不會虧待功臣。”
功臣。
我爲他生兒育女,耗幹了青春和健康,最後只換來一句輕飄飄的“功臣”?
病房裏的其他人——醫生、護士、還有聞訊趕來“道賀”的幾位貴婦,頓時發出更加熱烈的贊嘆。
“天哪!家族信托!厲總對夫人真是情深義重!”
“百分之十五的收益權!夫人,您可是我們圈裏獨一份了!”
“如溪啊,你可是苦盡甘來了!以後就等着享福吧!”
“這麼多孩子,又得了厲總這樣的看重,真是人生贏家!”
人生贏家?
我看着厲承澤那張依舊英俊,卻冰冷得沒有一絲人情味的臉。
想起他當年爲了逼我生下第一胎,是如何軟禁我,拿我家人威脅我;想起我孕期嘔吐不止時,他卻在外面和女明星傳出緋聞。
想起我因爲多次剖腹產,腹部疤痕猙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嫌棄。
想起他無數次在需要“恩愛夫妻”形象時,才會施舍給我的一點虛假溫柔……
那些堆積如山的奢侈品,那些閃瞎人眼的珠寶,那些空蕩蕩的、沒有溫度的豪宅……
哪一樣,能彌補我垮掉的身子、斷送的事業、逝去的友情和自由?
它們不過是他用來粉飾太平,安撫他內心深處那一點點或許存在的愧疚的工具罷了!
以往,每當這種恨意滋生,那股劇情力就會強行將它壓下去,讓我變得“溫順”、“認命”、“以夫爲天”。
但現在,不會了。
那股力量消失了。
我感覺到,冰冷的、壓抑了十八年的恨意,如同火山岩漿,在我體內奔騰、咆哮,幾乎要沖破我的胸膛。
厲承澤似乎覺得已經完成了“安撫功臣”的儀式,伸手,想像以往一樣,例行公事地碰碰我的臉。
以往,我會被劇情控制,順從地,甚至帶着一絲討好地蹭蹭他的掌心。
但這一次,在他指尖即將觸碰到我皮膚的那一刻,我猛地側過頭,厭惡地避開了。
厲承澤的手僵在半空。
他深邃的眼眸瞬間沉了下去,閃過一絲不悅和詫異。顯然,他沒想到一向“溫婉乖順”的我,會有這樣的反應。
病房裏的氣氛瞬間凝滯。
那些剛才還喧鬧的恭維聲,像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微妙而尖銳的變化。
厲承澤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幾秒,像是審視一件出了故障的藏品。但很快,旁邊嬰兒床上某個孩子的啼哭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收回手,面無表情地轉身,走向那群代表着“厲家未來”的孩子們。
仿佛我剛才的反抗,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插曲,甚至不值得他多費心神。
是啊,在他眼裏,我永遠只是那個依附他、需要他“恩寵”才能存活的菟絲花。
生了十個孩子又怎樣?
得了信托又怎樣?我依舊是他用金錢和權力圈養的金絲雀,飛不出他的手掌心。
我緩緩閉上眼,不再去看那群象征着我屈辱印記的孩子,也不再去看那個毀了我一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