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把手帶實習生,傾囊相授,他轉正後卻對我形同陌路。
部門聚餐時,他坐在領導旁邊談笑風生,仿佛從不認識我。
三年後,他跳槽碰壁,帶着項目計劃書敲開我家門,希望我引薦。
我看着他那張堆笑的臉,困惑地問:“請問您是哪位?
……
我叫林靜書。
這個名字是我那當了一輩子小學語文老師的父親給取的。
他希望我“靜水流深,書香致遠”。
可惜,職場這片海,深是深了,卻未必是靜水,更多時候是暗流洶涌。
我在“啓辰科技”做了快七年的項目總監。
啓辰算不上什麼業界巨頭,但在細分領域裏,也算是有頭有臉。
我能坐上這個位置,沒什麼背景可言,全靠一個個項目、一個個加班夜堆出來的。
我帶過不少新人。
有的成了朋友,有的成了路人,還有的,成了你心裏一根不大不小、卻總在不經意間讓你刺撓一下的刺。
蘇陽,就是那根刺。
我記得他第一天來實習的樣子。
那是三年前一個悶熱的夏天。
人事部的同事領着他,穿過開放辦公區,走到我工位前。
他穿着一身顯然是爲了面試新買的西裝,料子一般,剪裁也不太合身,袖口上的標籤甚至都沒拆幹淨。
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臉上冒着幾顆青春痘,眼神裏有種混合着怯懦和渴望的光。
“林總監,這是新來的實習生,蘇陽。”
人事同事介紹道,“安排在你部門,跟着你學習。”
我放下手裏的項目報告,抬起頭,打量着他。
他很瘦,像根沒長開的豆芽菜,但站得筆直,透着一股想要留下好印象的緊張。
“林總監好!”
他聲音洪亮,甚至有點過於洪亮,引得旁邊幾個同事側目。
我笑了笑,指着我工位旁邊的空桌子:“以後你坐這裏。”
“好的,總監!”
他幾乎是挪過去的,小心翼翼地把背包放在椅子上,好像那椅子是什麼珍貴文物。
我簡單問了問他的學校、專業。
一所普通的本科院校,專業還算對口。
簡歷上沒什麼亮眼的經歷,白紙一張。
但我向來不迷信名校。
我更看重的是態度,是那股肯學、肯幹的勁兒。
初入職場的新人,誰不是一張白紙呢?
我看他緊張得手心都在冒汗,便緩和了語氣:“別緊張,叫我靜書姐就行,大家都這麼叫。”
“好的,靜書姐。”
他明顯放鬆了一些,露出一個略帶靦腆的笑容。
那一刻,我覺得這個年輕人,或許不錯。
至少,態度是端正的。
我給他安排了最基礎的活兒,整理會議紀要,錄入數據。
他做得一絲不苟,甚至有點過於較真,一個標點符號都要反復確認。
我看在眼裏,覺得這認真勁兒,是塊好料子的底子。
我們部門項目多,節奏快。
沒過幾天,我就讓他試着接觸一個正在收尾的小項目,幫我核對一下最終交付文檔。
結果,他不僅核對了錯別字和格式,居然還發現了一個不起眼但可能引發後續麻煩的邏輯漏洞。
那天下午,他拿着標注得密密麻麻的文檔,猶豫地站在我旁邊。
等我忙完手頭的事,他才小聲說:“靜書姐,這個地方,我有點疑問……”
我接過文檔,仔細看他指出的地方。
心裏微微一動。
這個漏洞,連項目組裏一個工作兩年的老員工都沒注意到。
我抬頭看他,他臉上有些不安,大概是怕自己多事。
“你做得很好。”
我肯定地說,“非常細心。這個點很重要。”
他臉上瞬間綻放出光彩,那種被認可後的喜悅,藏都藏不住。
就是從那天起,我決定,好好帶帶他。
我覺得,這塊璞玉,值得花心思雕琢。
現在回想起來,或許就是我這“值得”的念頭,爲後面的一切,埋下了伏筆。
但我當時,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