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被拐進盲人按摩店的第十年,我終於被爸媽找回,成了沈家的寶貝。
他們連夜清空假少爺的一切,按我的喜好重置,還把家族股權全轉給了我。
甚至毫不猶豫將假少爺的眼角膜給我。
說他心髒病,只剩一年壽命,捐出來也算死得其所。
我爲此心懷愧疚,拼了命地對他好。
懇求爸媽保留他的一切,在衆人奚落他時,總摸索着擋在他身前。
一年後,我滿懷期待地躺上手術台。
可沒等來眼角膜。
只等來了冰冷的手術刀,劃開我胸膛。
......
留置針扎入手背的刺痛,拉回了我思緒。
含笑陷入黑暗時,我還在想,等恢復視力,一定要先去看看哥哥沈墨。
牢牢記住這個救我出黑暗的人。
其實,我不是天生就瞎。
是八歲時,和爸爸露營,被熱炭桶的火星灼瞎了眼。
後被拐進了盲人按摩店,成了人人可欺的小瞎子。
在那裏,我每天五點起床擦地、收拾按摩床。
動作稍慢,陳老板的藤條就抽下來。
學推拿時力道不夠,就被扔進狗圈教訓。
餓了兩天的狼狗嘶吼着撲來,我只能沒命地跑,直到筋疲力盡。
無數個傷痛難眠的夜,我都咬牙挺着。
因爲我心裏,始終有個溫柔的聲音:
“寶貝,無論多難都要堅強,我一定會找到你。”
長年按摩讓我指關節變形,但也讓我肌肉飽滿有力。
無盡的打罵讓我屈辱,卻也像砂紙,把我打磨得更加隱忍。
我終於等到了找上門的爸媽。
被擁進那個溫暖清香的懷抱時,滾燙的淚砸在我頸窩,瞬間融化了我冰封的心。
“兒子,以後你就是沈耀,沈家最耀眼的繼承人。”
“爸媽會把全世界最好的都補償給你。”
我成了沈耀,再也不是任人欺辱的小瞎子。
爸媽也說到做到。
斥巨資在全家裝上盲文系統,還聘請康復專家做我的人形導盲犬。
甚至回家第二天就把沈家股權轉讓協議給我籤字。
我感動地籤了字,爸媽也激動地哭出了聲。
他們記下我所有喜好。
我不喜歡吃胡蘿卜,他們便空運來美味的瑞士甜菜,說這個一樣對眼睛好。
我不喜歡喧鬧,他們就免了我的認親宴。
我喜歡手作陶藝,他們就爲我打造獨一無二的陶藝房。
通鋪導盲磚,定制盲人腳踩拉胚機,進口智能電窯爐。
每個器具上刻上盲文標籤,讓我盡情觸碰、創造。
所有人都對我滿心愛意,除了沈墨。
雖然看不見,但我很容易從呼吸和聲音裏感受到他的不安。
但想起剛回家那天,爸媽冷漠地拒絕他上桌吃飯,還毫不猶豫清空他的一切,我也能理解。
這種寄人籬下、隨時可能被拋棄的不安,我太懂了。
想到他僅剩一年的壽命,想到爸媽強制讓他捐出的眼角膜,我心疼又愧疚。
摸索着抓住他冰涼的手,毫不猶豫用我的愛來溫暖他。
我讓出一樓陽光房給他,堅定地拉他上桌吃飯。
帶他參觀我的陶藝房,花兩天一夜爲他做心形擺件。
將他冰涼的手附在我胸口:
“哥哥,這是我用心做的,送給你。”
“希望你的心髒,永遠健康有力。”
手裏的人瞬間僵硬,良久才響起嘶啞聲音:
“我......搶了你的一切,你爲什麼還對我這麼好?”
我笑着抱住他沒說話。
或許是我剛爬出污泥,不想看他像我一樣孤立無援吧。
其實,我私下求過爸媽好好治療沈墨。
讓他活久一點,我一輩子當瞎子也沒關系。
可爸媽總是哀傷又斬釘截鐵地打斷:
“這是他的命,或許他生來就是爲沈家繼承人鋪路的。”
我信了,所以愈發拼命對沈墨好,想用讓他爲數不多的時光更精彩。
我一點點摸索着他臉龐,將觸感轉化爲陶塑。
燒制出陶瓷全家福,做他十八歲生日禮物。
那天雖然只有我們一家四口,卻額外溫馨。
這是我提前一個月求爸媽舉辦的。
我們同一天生日,我故意讓出了主角。
笑着,摸索着,和大家一起爲他做蛋糕,唱生日歌。
心裏默默祈禱,這樣的日子能長一點,再長一點。
可當晚,我們就進了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