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蓉,飯燒好了麼?我都餓死了。”
說話的人是她姐姜春芳,剛從外面回來,可能是跑的急了,滿頭滿臉都是汗。
姜春蓉趕緊回了句就快好了,同時加快手上動作。
現在是八零年,城裏的返城人員越來越多,她也是其中一員。
前段時間因爲政策調整,她這才有幸從下鄉農村回到津市這個她從小長大的城市。
只是,同她一樣返城知青實在是太多了,回城後都想謀得一份工作,她家沒錢沒勢的,也不願意爲她一個姑娘花錢,無法,只能暫時在家待着。
但既然回來了,不能在家白吃白喝,這不家裏所有家務,洗衣、做飯、打掃衛生、買菜等等,就她一個人全包了。
哪怕她這大姐目前也是閒着在家,也從來沒人提過讓她分擔一部分家務。
她大姐姜春芳之前兩年是有份臨時工的,只是不知爲什麼這次回來,她見着好似沒在上了,具體怎麼回事,她也沒關心。
中午吃飯的人不多,只有她與大姐、她媽、弟弟妹妹幾人。
因爲人不齊,一般情況中午她就隨便燒些,葷菜得等到晚上她爸與哥哥們回來再做;當然,前提是若有葷菜的話。
今日她做了一份醋溜土豆絲、清炒小白菜、涼拌黃瓜。
每份的量都不少,這樣剛好夠他們五個人吃。
吃完午飯後,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除了回到屋裏睡覺的姜春芳,剛剛還熱鬧無比的屋子,一下子就空了。
等她將廚房洗漱幹淨,客廳也整理妥當, 時間已過去了將近一個小時。
這時候姜春芳剛好午休起來。
起床後她連灌了兩口白開水,招呼也不打,就直接推開門出去了。
她對她姐的這種行爲已司空見慣,並不感到意外。
她回來已有一段時間,甚至都不知道她姐每日裏不上班,天天外面晃蕩,到底是在做什麼。
但這種事,她媽都不問一句,她作爲一個小透明妹妹,又能說什麼呢?
將一切都收拾好後,她這才有工夫坐下來喘口氣。
每日裏也就這個時間,她才能靜下心來想些事情。
時間過的真快,她返城回家已經一個多月了。
她從最開始能夠回城的欣喜到回到家後,家裏人的冷漠與隱隱的排斥,讓她很快認清事實,那就是這個家,並不見得歡迎她回來。
哪怕就是她親爹媽呢。
她記得剛回來那天,因爲她當日晚上究竟該睡在哪裏,可說是吵翻了天。
他們家人多,除了父母外,她上面兩個哥哥,一個姐姐,下面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弟妹是雙胞胎,年紀一樣大。
家裏人多,但房間面積卻是有數的。
他們現在住的這套筒子樓,面積還算大,但也只有三個房間,沒辦法,只能將其中一間隔成兩小間。
這樣,姜正平與牛小娟兩人睡主臥;老大姜建業與妻子盧雨珍睡另一次間。
另外改裝後狹小的兩間,則住着老二姜建樹與老五姜建林、大姐姜春芳與小妹姜春杏。
可以說當時她的回歸,打破了住房的暫時性和諧。
她尤記得當時她爸說先讓她在大姐床上勉強住一段時間,之後再想辦法,大姐那激烈反對勁,可愣是把她嚇的夠嗆。
她不知道三年前她下鄉時她姐還溫柔的說着勸慰的話,說什麼下鄉爸媽不會忘了她,不會不管她,也不會讓她在鄉下吃苦,和在家裏一樣,巴拉巴拉......
雖說下鄉後,一切與大姐說的截然相反,但她也沒抱怨過什麼,但沒想到她這次回來,大姐竟然完全變了副模樣。
後來她才慢慢琢磨明白,原來還是她傻,將別人隨口敷衍的話,當了真。
再後來,她在家裏越來越沉默。
哪怕她到現在爲止,晚上還是睡在客廳臨時由幾張凳子搭建起來的板床上,她也沒再說什麼。
說什麼呢,不把你放在心上的人,說什麼都白費力氣。
而讓她徹底改變對大姐、對家裏人態度的,卻是她前幾日夜裏做的一個夢。
夢裏主人公是圍着她大姐姜春芳開展的,而她呢,則是一個妥妥的工具人。
也是她姐姜春芳的墊腳石。
夢裏她因爲剛返城,找不到工作,就報名參加了高考。
沒想到竟然考到了首都一所全國知名的重點大學,就在她滿心歡喜準備上大學、當大學生時,姜春芳說服她媽,兩人合力,威逼利誘,最後以一瓶雪花膏的代價,成功讓她讓出了這個價值極高的大學生名額。
甚至在姜春芳臨去上大學時,一次意外,讓她得到了她之前在下鄉時撿到的一枚形狀漂亮的石頭,開啓了空間。
得到了她的大學名額與空間的姜春芳,在夢裏對她並沒有任何的感恩之心。
在她大學畢業後,一路扶搖直上,甚至最後成功嫁給了個首都高官,對娘家該有的照拂,雖不多,但對姜家人來說,也是盡夠了。
可以說一大家子跟着雞犬升天,各家活得也頗爲恣意。
但獨獨好似忘了她。
在她四十歲積勞成疾病死時,也只得到了輕飄飄的一句:二妹福薄,也是個可憐的,不過還是要感謝她之前對我的幫助。
更多的話,便沒有了。
想到這裏,她拳頭又硬了。
夢做完,她當時就醒了。
以爲只是個夢而已。
但奇怪的是,這個夢清晰無比,每個細節她都記憶猶新。
幾日下來,她已模糊的感覺到,這夢,只怕是真的。
無他,有兩個原因;一,就是這幾日,她才開始琢磨着是不是要去參加高考,雖說還沒最後決定,但她知道自己,若她還是不能找到合適的工作,她應該會去報名參加。
另一個就是,夢裏所說的那塊顏色漂亮的石頭。
原本應該靜靜的躺在她行李箱裏面的那塊石頭,此時已消失在了世間。
對。
因爲好奇,也爲了驗明現實是否真如夢裏說的那樣,她糾結了幾日,這才於昨日晚上等所有人都睡着後,悄悄的用鮮血滴在了石頭上。
結果竟然真如夢裏那般的,石頭變成了一個空間,此時就在她的腦海中靜靜躺着。